散文

我是“吸血鬼” !

2018-06-18  本文已影响90人  3c7e3ec145bd

原创/李雪玲

从没想过“吸血鬼”这个词会与我搭上边,然而,这个词,却偏偏是从我父亲的嘴里说了出来,而我,就在身边。

那是秋季的一个周末,父亲和我们村东头的一位叔叔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院子里闲聊,谈论的话题无外乎地里的收成,孩子的前途等,那位叔叔说:“你这以后有福了,你这一个个孩子都有出息。”

“有啥福,一个个都是‘吸血鬼’!”父亲的话接得很快,也很平淡。那位叔叔无言,我更无地自容。

是的,我们姐弟仨,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的。在那个年代,能下定决心攻读三个学生的家庭别说在我们村,在附近的几个村也属数一数二的吧。

我不知道那位叔叔到我家的具体目的仅只是谈心还是别的,但父亲的内心的那种苦我是深深震惊了。

母亲在我们村子里是最能干的那种干练持家的女人,父亲虽说在学校里带着课,但每天下完班就钻进地里干农活。小时候,我不知道家里为什么总有干不完的活儿。别人也都有个农闲的时候,我家没有。

冬天一大早,寒风凛冽,黑咕隆咚地,我就被母亲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西塘的那个大沟里有我扫好的树叶,赶紧拿着大口袋去装!”她便开始烧火做饭。我一个人推着板车在风婆婆和冬爷爷恶狠狠地“敲打”下装着一堆又一堆的树叶。拉回家天都没大亮。那个时候就知道树叶也是“宝”,可以当柴禾儿,可以沤粪,可以铺在猪羊圈里当它们睡觉的“床铺”。

大年三十,本以为是个休息的日子。吃完早饭便被套上绳子去拉板车,板车上装满了父母捂了一个冬天的“肥料”,父亲掌把,我们则像“老牛”一样一左一右地在前面拽着绳子走。路边是周围邻居的指指点点和嘲笑,他们平时有的是时间,而我们家不能,平时我们爷四个都在学校,母亲一个人无法把这一车又一车的东西倒腾到地里去。

夏天的晚上,燥热的竹席上湿了一个“人”字形,翻身再睡。邻居孩子可以三五成群地拉着席子到外面去睡,父母不给我们这个特权。“家里睡不开你是咋滴?”一句怒吼早断了刚才的念想。

上学,可以躲掉很多农活。这个道理从小就知道。父母的能干和节俭使得我们姐弟仨也有了上学的资本,当我们一个个从家里走出去以后,我们没想过家里的农活都落在父母的身上,更没想过用什么办法来减轻他们的劳累,只知道每个月,父亲会骑着自行车跑二十多里地的火车站接我,再把我按时送回火车站。我很想和他换一下“骑手”,但我没力气带他。真不知道当时的力气为什么一直这么小?

终于毕业了,报到第一天便领了一个月的工资。父亲没接这个钱,弟弟拿着这一叠钱比我还高兴。父亲说,这个钱就给自己买辆自行车吧。于是,第一个月的工资理所当然地为我自己添置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以后的工资父母也从没要过,他们让我自己添置一些衣服之类的 ,剩下的便存起来。甚至弟弟妹妹的学费他们也不让我承担一分。

我们相继走上工作岗位,相继结婚生子,父母的身体愈不如前,但他们还是放不下这家放不下那家,为此,也没少与他们“争吵”。

上周五,和妹妹通电话,母亲就在她身边,只听母亲在那儿叫嚷:“告诉你姐,我不是没事瞎跑,我是来蒸馍的。”妹妹说:“你看,她比你的学生还怕你。”

母亲的腿有毛病,这么热的天还得带着棉护膝。医生交代她不能多走路,再加上她有轻微心脏病,天气又热,我不止一次地交代她不要自己一个人出去,特别是中午,她嘴上答应得很好:“我不要命了咋地,凉快了再适当锻炼。”

母亲,从不闲着的除了双手双脚,还有嘴巴。她是我们一家人的主心骨。有她在,我们从不寂寞。父亲,和母亲相反的便是不爱说话。

我上中学时自己走着回家,父亲骑着自行车从我身边过,只一句:上来。我便蹦了上去,一路都无话。

从小到大,父亲不和我交流。我毕业那年,弟妹在外求学,家里仅有我们仨。每次吃饭,除了母亲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没有人和她接话,父亲听得不顺耳了,便把筷子往碗上一摔,起身走人。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不能指出他的不对,也不知为什么父母会过成这个样子。几十年来,一个“闷葫芦”和“一只百灵鸟”仍然过得有滋有味的。这就是婚姻的艺术所在吧。

父亲退休十余年了,每个月的退休金不多,但母亲听说我又买了房,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要替我还点儿贷款。我百般拒绝,她仍心事重重。

母亲心心念念的:你看你该花钱的地方这么多,还给我们买这买那的,我攒钱干什么?不就是你们谁家有啥困难,我能帮一下吗?

是的,谁都有困难时候,但我既然能贷款买房,一定有还款的能力,不然银行也不会答应不是。我不想再做“吸血鬼”,“吸血鬼”也知道要报恩的!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