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的杂事 十八、投手

        看父亲拍苍蝇，母亲手直痒痒。

        母亲坦言:自己曾是投掷的冠军，准头应该不差。一力扯过父亲的手，夺了苍蝇拍，兴致勃勃帮父亲除四害。

        隔壁老王的小饭店，每天早晚煮粥，蒸包子，做手抓饼、油饼、千层饼，在街坊里口碑不错。再干净的饭店也架不住成年累月的油渍，虽冬季，苍蝇仍时不时来串门。

        母亲家的纱窗，经常留有苍蝇的印记。

        这一日，父亲外出溜达，母亲独自在收拾东西，半天才直起腰，往窗外瞄了一眼，想看看父亲回没回，不经意扫到纱窗上一黑点。想也不想，随手往纱窗上挥拍子，苍蝇赶走没？不知道。反正一阵灰飘下来，母亲躲得远远的，自言自语:灰真大，得大扫除了。

        父亲溜达一圈，没啥事。听母亲的话，觉得该过年了，是需要开窗，收拾收拾窗架上杂物。一时间旧纸盒、塑料袋、花盆、瓦罐一大堆，母亲帮忙运，父亲整饬，倒也迅速，不出半个小时，窗架上焕然一新。美中不足，又有嗡嗡声响起。

        母亲挺兴奋，“我来，我来”，和父亲争着挥拍子。父亲只是目溜一下母亲，带点不满，“你能”，随后就擎着手去厨房洗刷。

        摘下来的纱窗还等着除灰、擦拭、安装，收拾的垃圾也需要分类、打包、丢弃，父亲挺忙的。

        母亲，一个人兴高采烈地追着苍蝇，满屋子挥拍子。

        父亲似乎是悄悄地装好纱窗，而母亲的注意力则专注在苍蝇上。

        桌上摆着两个纸球，像是母亲团的废纸。啪！飞进屋的老苍蝇，终于晕倒在门板边。母亲弯了腰，用报纸搓兜起尸体，麻利地团紧。一边对着父亲说:“你去吧，还是门前树窝”，一边拿起手中的纸团瞄准窗栅栏，使劲地一掷。嘭！一声响，纸团被弹起落在屋中央。想都不想，母亲又连续投掷，嘭！嘭！刚清理干净的地板显亮亮三个纸团。母亲愣神。

        父亲点支烟，刚准备出屋焚烧。一口还没吸上来，却见母亲，对着纱窗，莫名其妙一连三下，掷地有声。父亲愣住。

        “准头这么差？”母亲在自言自语。

        噗！父亲呛一口，对着母亲吐出烟圈，“投掷高手呀，一点三投，全中。”

        “你去等着，我准投掷到树窝里。”母亲用手指着外面，对着父亲不服输地振振有词。麻溜地一边弯腰捡起地板上的报纸球，一边又嘭！嘭！嘭！一连三下。

        “隔着纱窗投到树窝里？”父亲看着母亲幼稚的投掷，笑一口烟，呛一口烟，“装着纱窗哩。”

        母亲彻底愣住。

        年纪大了，时不时犯迷糊。父亲母亲歪着头，俩老小孩在沙发上，拍着腿，仰着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