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依旧
爷爷又来叫我了。
爷爷告诉我和他到邻村将一些剩馒头碾碎喂鸡,想到那沉重的磨盘,心里十分不情愿,却又无奈的应一声“好”。
我怕爷爷,一种无以言表的畏惧。
印象中,爷爷几乎没对我笑过,而我,也一直 充当着乖小孩的角色,生怕稍不留意,便招来一顿训斥。我和爷爷之间似乎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路上很冷,狂妄的风卷起一个个漩涡,随即将我卷入了“迷雾”之中,沙子迷进眼中,我开始有些抱怨,抱怨这坏天气,抱怨爷爷的固执。我不明白,放着清闲日子不过,何必去捡别人丢下的馒头,像个捡破烂的,让人觉得低人一等呢?
终于到了,这原来是一座庙,表面按了一层红瓷砖,给人一种庄严地感觉,但迈了进去,墙上那因漏雨而留下的一道道像树根一般向四周蔓延的痕迹,和那一道道扭曲的“沟壑”就暴露了它的本质,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小声嘟囔。
我最最不想见的磨盘赫然杵在中央,这是一种早些年代的东西,现在在农村也不是很常见,像我们这一辈的孩子,不要说推,有些连见都没见过。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磨盘发出的吱吱声空闲多余。
一圈,两圈......突然发现我与爷爷就像推磨盘一般,我们分处在磨盘两端,我努力想赶上爷爷的脚步,却始终有一根木桩横档在面前,无论我如何去做,都无法符合爷爷的心意。
风像个顽劣的孩子,撒开脚丫尽情的疯跑,连那沉重的铁门也为他歌唱助兴,而我何时能如风般自由,我有何时能敲开我和爷爷之间沉重的大门?
七八圈下来,那脏兮兮的馒头以碾成了碎末,看着那米粒大小的碎末从爷爷抖动的筛子中撒漏,那双拿筛子的手上写满了艰辛,那一道道裂痕仿佛诉说着爷爷的苦,爷爷的累和他所经历过的种种不幸。看着将掉到缝隙中的渣也要小心翼翼扫出来的爷爷,那苍苍白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心里顿时涌出一种莫名的难受。
想起前些日子,因过度疲劳,爷爷病倒了,走不了路,仅仅两天,爷爷就闲不住了,他仿佛要将两三个月才能养好的病在两三天内就恢复,腿疼让他下不了床,还要让人伺候,曾让我又敬又怕的爷爷哭了,当着孙儿的面,哭的像个孩子......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流泪,我知道,他想去做他那永远也做不完的农活,他想回到那片他深爱的土地......
一身沾满泥土的中山装,一顶深蓝色的解放帽,记录着爷爷一生的喜怒哀乐。
黝黑的皮肤,晶亮的汗水,满足的笑脸,这,就是我的爷爷。
“别呆着,快干活!”又是一声训斥。
“喔”一声欢快的回答,对,这一次我没有抱怨。
我是农民的孩子,淌着农民的血液。爷爷,我发现,其实,我们之间那扇门从未存在过......
风声依旧,只是我的心不再随风撩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