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一出，清溢乾坤

文／笔记更新中⋯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长期在宅院里，只知冬已深。空气越来越冷，墙外的银杏叶从新绿到鹅黄，到金黄、惨黄，慢慢零落，天空从幽蓝到深灰。庭院的兰草乍起了花苞，在一层又一层的浓雾下，总也绽放不开来。

我们依然围坐在火堆旁，细数寂静的白昼。虽然它越来越短，夜越来越冷，越来越长。

我想起今冬还没有见到腊梅的影子呢？往日今时，我一定会在家里插上一两束浅黄的腊梅花，让清香飘满整个屋子。这便是我习以为常的冬日美学。

爸爸说：“我昨天正想去给你们削两枝梅花，我现在去。”

说着他便去老祖母的小院给我们采梅花。

采梅花的画面全凭虚构了，仅仅说出这三个字，便足够浪漫的。看《红楼梦》，宝玉去妙玉那里采的是红梅，那雪中的粉面朱唇，鲜丽的大氅，不说也是让人心神荡漾的。

爸爸去我们年逾九旬的老祖母小院采回了梅花。天气好点，老祖母会在小院里晒太阳。阳光是今冬我们每个人的宽慰和力量。

梅花是三大枝。爸爸在院中将每一片花叶都摘落下来。叶是椭圆形，顶端尖尖的，有的绿，有的黄，色彩本来挺高级，但几乎所有插瓶的人都会舍弃叶子。留下星星朵朵的淡黄花蕾，长在虬劲的干灰枝丫上。寒梅是不需要叶的点缀的。

爸爸将三大枝插在院里的浅黄加深咖色的陶钵里。高高的，他站在花树旁，拿着一把花剪，围着满树浅黄的蓓蕾，观察着旁逸斜出的花枝，如琢如磨地修剪着无懈可击的花枝。

我和小妹拿出了去年插梅花的大玻璃瓶子，弟弟飞快找来了一个小型的开口很大的圆肚子玻璃插花杯子。都眼巴巴地等待剪下的花枝。

我说，剪花就需要大刀阔斧，不要舍不得。

T说，已经很美了，你们那杯子里插上一枝就很美，疏疏朗朗的，别贪多。

我和小妹很不满意。你骗谁？我们还需要再插几枝。

弟弟突然跑到一边去伤心了。

妈妈说，你们的都插得那多漂亮，弟弟一个人没有人帮忙，怄气了。大家开始劝弟弟。

爸爸爽快地从大枝上剪下一小把，给弟弟削成短短的，一把梅枝进了他的敞口杯里，散开，瞬间金光闪烁起来。

好看了啵？弟弟破涕而笑了。

我去杂物桌上给弟弟找过来一个墨绿的小圆墨水瓶子，洗净，又给弟弟插了一瓶小的。墨香伴梅香，好不好？

好漂亮！好漂亮！姐姐过来帮忙鼓掌吆喝。

弟弟赶忙将小瓶子放在他的小书桌上。姐姐将一个陶艺小茶壶上插了几朵花放在她的大书桌上。

我将大玻璃瓶放在我房间进门的墙边。

回在院子里，围着火盆，我依然窝在大藤椅里，帽子、围巾，全副武装，一动不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家人说话。

不时观赏着眼前的一大树梅花，含苞待放兀自优雅地静默在大陶钵里。冬犹寒，梅自香。

妹妹、弟弟因为寒梅狂喜，欢悦，他们叫嚷着：“好香！好香！”

我虽然嗅觉已不太灵光，暂闻不到那清香，但能感觉那沁人心脾的力量。

待近距离俯身在一小簇浅黄半开的花朵上，久违的冷香终于蹿进我的鼻腔，进入我的身体，我嗅觉神经顿时受到触动传达给我的意识，梅香还在！

腊梅颜色淡然，清气溢乾坤。识得梅香在，待得无限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