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二城车辋口,远去了的记忆
这次到武安市白沙村培训非公企业党建知识,无意间路过康二城镇车辋口村。车辋口村曾是我儿时记忆里的村庄,此次的“相遇”,使那些远去了的记忆一下子又都“翻滚”到了眼前。
我是在鸡泽煤矿上长大的,煤矿就坐落在邯郸县姬庄村和武安市车辋口村之间的山坳里。儿时的那些记忆虽然都远去了,有些已渐渐模糊,但脑海之中记忆的烙印,是一辈子也挥之不去的。
我出生于上世纪的70年代,1972年,妹妹出生晚我一年。两个孩子的降生,既给家庭带来喜悦,同时两张嗷嗷待哺的小嘴,使我的父亲再也不能享受小家庭生活的惬意了。本来就贫困的家庭让我的父亲毅然决定到鸡泽煤矿去从事一件危险的职业……挖煤矿工,谁都知道煤矿工作苦累危险,但饥饿还是战胜了对危险的恐惧。听到鸡泽煤矿招工的信息,我的父亲还是很惊喜的,就像《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平,毕竟是农民当成工人了啊。多年以后,我对《平凡的世界》这本书很是推崇,看了好几遍,还写了一些文章,有很多是我的父亲也是一名旷工的因素在里边。
父亲老实,不怕苦,不惧危险,在煤矿工作很勤奋,很努力,还荣获过许多的先进称号和荣誉。但父亲从没有和我提起过这些,是我前几年给父亲办退休手续的时候准备证件才知道的。矿工的工资并不高,每天好像是1元5角钱的样子,这在当时已经相当不错了,比在农村挣工分高出许多倍。矿工的工作环境是在百米甚至更深的地面之下,每天要穿上雨衣,带上装有探照灯的安全帽,从地面上坐上隆隆的罐车下在百米之下的煤层上,打桩,放炮,挖煤,装车,干燥时把煤面吸在鼻子里肺里,潮湿的时候煤层里面又淅淅沥沥地滴下水来,组成一个“水帘洞”。整个煤层的作业面内,除了安全帽上的灯是亮的,矿工的牙齿是白的以外,其他都是黑的,漆黑的巷道,乌黑的煤层,黝黑黝黑的矿工的脸,形成一部远离光明的黑暗世界里的奋斗史。矿工的脸就像被雨水冲刷的地面,乌黑的脸上被雨水泪水汗水冲刷了一遍又一遍,浑身上下湿了干,干了又湿,没有一刻是舒服的,这些都是矿工所能忍受的最基本的“罪”。
矿工的奉献是无私的,就像他们所挖出来的煤一样,向社会奉献的多,索取的极少。郭沫若先生的诗作《炉中煤》有这样一句,“我为我心爱的人儿,燃烧成了这等模样”,乌黑的煤燃烧自己,照亮了别人,而矿工又何尝不是这样啊!
矿工的危险事故有3类,透水冒顶和瓦斯爆炸。一是透水,就是煤层挖着挖着和水库接上了,汹涌而来的大水会把矿工的身体瞬间吞没。二是冒顶,就像煤层挖着挖着突然层顶轰然倒塌,将矿工活活埋在煤层内。三是最可怕的瓦斯爆炸,瓦斯无色无味,汇聚到一定的浓度就会爆炸。父亲就经历过一次瓦斯爆炸,被坍塌的煤层埋住了,多亏八家寨村一名旷工发扬阶级友爱和奉献精神,冒着生命危险把我的父亲从煤层下拉出来背出巷道,把我的父亲从死神的手中解救了出来。后来,我多次问过父亲历险的经过,但父亲一直不肯说,总是说“说那些干啥,不堪回首”。其实,父亲的下巴被石头划破,医生和父亲缝合伤口的时候没有把煤泥洗干净就缝合上了,至今父亲的下巴处还有一处黑黑的煤泥,留下了一生的“印记”。
煤矿是一个小社会,有矿党支部书记,矿长,各级机构,矿工,装卸工,等等。就是装卸工也得找关系,经过激烈的竞争,才能从鸡泽老家过来,到煤矿装上一个冬天的煤,挣上几十元钱,回家里存上,作为盖房子和娶媳妇的资本。有老乡找到我的父亲想让他帮忙联系一下,父亲总是竭尽所能,放弃休息时间,跑前跑后,联系搞运输的拖拉机车主,让装卸工有活干,能挣到钱。
父亲为生计拼命苦干的时候,我还沉浸在童年无忧无虑的快乐之中。春天周围山花开的烂漫的时候,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会和我的同伴一起跑到山上,开心的疯跑一天,也会用充满好奇的心理去看上上下下的罐车,还会羡慕收款室里整捆整捆的“大团结”。有一次,我的舅舅拉煤来到矿上,一向很疼我的舅舅带我到山上玩,我还看到许多山洞里有棺材,这也许是山里的村民预先挖好山洞,等到人死后把遗体装在棺材里,记得当时好怕好怕,感觉到和烂漫的山花放在一起,真是太不和谐了。
40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后来,到我上小学的时候,鸡泽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父亲急着种地,和煤矿算清了帐,就回老家东北庄种地了,于是那些康二城车辋口姬庄等,也便成了永久的记忆。
父亲母亲虽然已到古稀之年,但仍然在老家东北庄种地,劳作,还为我们的生活操心。愿辛苦劳作一生的父母安康,幸福,快乐!
2018年1月26日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