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态——小人物哲思录》（93）归期已定
秦芬芳过年的时候没有回家，因为她听说刘恋就要回来了。
这几个月在这里的时光，让秦芬芳开心不已。在白薇薇的帮助下，有不少好心人，给文凤学校捐了款。校长也说，他们支教团队中也有更多的老师愿意留下来。
村长更是带来一个好消息，他们计划，出了正月，为村子规划一条柏油马路。
秦芬芳不知道自己和白薇薇的努力在这其中起到多少作用，但终究是有了好的结果。
秦芬芳把这个结果发给了白薇薇。
白薇薇也高兴不已，“这算是最近的好消息了。昨天我还因为莫落的事情沮丧呢，你不知道现在有些家长真的不配做家长，十五六岁的孩子，说没有就没有了，太可惜了。”
“你怎么还发愁这些事儿呢？”秦芬芳问道。
“哎，主要是家长太可气了。你都不知道，孩子活着的时候，那孩子当摇钱树。现在孩子都不在了，还拿孩子以前的照片博取流量。”白薇薇的语气很不好，越说越生气，“这样的父母，真是……”
“薇薇，我知道你尽力了。”秦芬芳明白她的心意，可是有些事情毕竟不是她们说了算，“你的新账号做得很棒，我相信你可以的。”
两个人互相问候之后，收了线。
秦芬芳准备去牛娃家。这几个月以来，牛娃进步很大，新学期开学，秦芬芳照例去家访。
前几天，家里给她寄了点特产，她准备给几家分一分。其中还有上次给牛娃的那种糖，这小家伙吃过一次之后，一直念念不忘。
牛娃的妈妈说，他把那两块给了妹妹，给了爸爸妈妈一块，自己留了一块。
可是他自己的那一块，都快要捂化了，才舍得吃掉。
秦芬芳实在是于心不忍，拖人又带了一包过来，这些可爱的孩子们让人怜爱不已。
秦芬芳来得时候，牛娃的妈妈正在做晚饭。随着情况的好转，牛娃的爸爸离开家去打工了，家里只剩下牛娃的妈妈照顾两个孩子。
牛娃和牛妹正在写作业，兄妹俩感情很好，遇到不会的问题，两个人还互相讨论一二。
尤其，牛娃还是班长，学习成绩更是一等一的好。
看见秦芬芳挑帘子进来，牛娃抬头看见了她，叫道：“妈妈，妈妈，秦老师来了。”
可能因为在炒菜，牛娃的妈妈没有回应。
“没事没事，你俩写作业吧，不用叫妈妈了。”秦芬芳制止了两个孩子，让他们写作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她去厨房里看牛娃的妈妈。
在隔壁的厨房，女人在忙碌。秦芬芳敲了敲玻璃，她抬起头。
“呦，秦老师！”女人声音洪亮，从屋里传来，“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了，这里油烟呛鼻子，你到屋里等着。”自从定好了家访日期，牛娃的妈妈就一直在等她。
秦芬芳怕她一个人忙碌，推开门进来说道：“牛大嫂子，我来帮忙。”
牛娃的妈妈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女人，嫁给牛娃的爸爸很多年，一直被叫做牛大嫂子，久而久之，人们都不记得她的真实姓名了。
“别别别，秦老师，您那双优美的手是写字的，可别碰这些油烟。”牛大嫂子轻轻把她挡在身后，挡住了那一身烟火气。
“没事没事，那大嫂子，我把成盘的菜端过去。”秦芬芳说道。
前几天跟牛娃确定家访日期的时候，这孩子就非要叫她来吃晚饭，想了想，秦芬芳没有拒绝。
她把菜端到屋子里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把桌子收拾好了，看得出他们的作息很规律，因为连用餐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好习惯的养成，离不开家长的培养。
桌上的菜品并不算丰盛，但每一样都做得很精致，秦芬芳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女人从没有离开过村子。
两个孩子很有礼貌，即使是菜都上齐了，仍然没有动。等牛娃的妈妈到来后，才拿起自己的筷子。
秦芬芳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牛娃和牛妹。看得牛娃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小麦色的脸蛋上仿佛泛着红晕。
“秦老师，您别这样看着人家。”牛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的口吻，却又端坐在那里，像个小大人。
“牛大嫂子，这两个孩子您教育的真好。我都不敢想象，您没有走出过村子。”
“秦老师，你不知道，我这人命好。前几年有个支教老师特别爱读书，我家婆婆对我也好，没事儿的时候啊，就让我跟着去读书呢。我跟他呀学会了查字典，后来他离开的时候啊，把书全留给我了。”牛大嫂子吃饭和说话都很慢，虽然带着一点方言口音，可是秦芬芳听得很清楚。
能读几本书就感觉自己命好，真是让人敬佩。
秦芬芳不由得感叹，这和白薇薇口中的莫落的妈妈真是天差地别。
“大嫂子，我今天来，其实是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刘老师要回来了，所以等出了正月，我就要回去了。”秦芬芳字斟句酌地说道。
告别总是难过的，秦芬芳不舍。
“什么？秦老师你要去哪里？”两个孩子听到这个消息，顾不得餐桌礼节。丢下筷子，跑到秦芬芳旁边。
“老师要回到市里去了，你们刘老师回来以后，会继续带你们的。”秦芬芳摸着两个孩子的头，牛妹已经要哭了。
牛娃还算坚强，忍着颤动的嘴唇，低声问道：“秦老师，不能不走么？”
牛大嫂子仿佛见惯了支教老师们的来来去去，没有说话。其实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城里的人，终归要回到城里去。
“秦老师把电话留给你们，还会定期给你们写信，给你们寄好吃的，好么？”秦芬芳把牛妹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等你们放暑假了，秦老师也回来看你们。”
牛妹没有吭气，紧紧地抓着秦芬芳的手。
牛娃仿佛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任何事，泄气地坐在座位上。
气氛一时间有点沉闷，秦芬芳顿了顿，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给了牛娃。
“牛大嫂子，所以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跟您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后续学习计划。”索性，秦芬芳转移了话题。
牛大嫂子也知道她的意思，跟两个孩子说道：“快做好吃饭，饭都凉了。”
牛娃毕竟大几岁，乖乖的坐回了位置上。牛妹却还是赖在秦芬芳怀中不肯动。
牛大嫂子还想叫她，被秦芬芳制止了。
“这两个孩子学习都挺好的，只是侧重点不同。牛娃数学成绩很好，思路也很灵活，等我回去后，选几本材料寄给他。牛妹呢……”秦芬芳把学习上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交代给牛大嫂子，“等刘老师回来，我也会把牛娃的情况告诉她，请她帮忙督促两个孩子学习。”
牛大嫂子点点头，其实孩子的学习她一直也帮不上忙。
“这么好的苗子，一定要好好培养。”话说得差不多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秦芬芳是时候要告别了。
牛娃还是没忍住，偷偷地抹了眼泪。
秦芬芳蹲下抱住他，“总有一天，我们还会相遇。相遇的时候，我们珍惜和彼此在一起的时光。分开的时候，我们各自成为最好的人。牛娃，你有没有信心？”
月光微凉，秦芬芳的脸上带着一丝坚定。被门口昏黄的灯光照映着，就是那么令人信服。
牛娃微微点点头，伸出小指，“那我们拉钩，总有一天，我会考到城里的学校去。”
“好，拉钩，秦老师等着你。”秦芬芳也伸出小拇指，勾住牛娃的小指，又和他碰了碰大拇指，做好约定。
【无戒学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