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10:别等了,我带你走吧
那一年秋天的黄昏,郊区的公车站牌,我在焦急的等待。
12路过来了,车厢里黑压压一片,车外也是黑压压一片,一群老年人东挤一挤,西挤一挤,我没有去挤,等下一辆吧,虽然我不确定还有没有下一辆。
突然车厢里一个姑娘大喊:“猫猫,猫猫……谁见我家狗了?”
车厢里七嘴八舌“到底是猫猫还是狗?”
“狗怎么能带上车呢?”
“小心,别咬到人。”
…………
车已经缓缓开动了,只听见她隐隐约约说:“是一只叫猫猫的狗啊!”
顷刻间,荒郊野外的站牌旁,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戴上耳机,羔羊音乐给我推送了陈雪凝的《王昭君》,听着歌,等着末班车。
忽然,从远处奔来一只狗,她是白色的,毛茸茸的,个头很小,胖乎乎的,像一只猫,她翘着尾巴,绕着站牌慢悠悠的转圈圈。
她隔两米远,对着我发呆。我有意无意的逗她一下。给她扔了一块巧克力,她并不靠近我。
我喊了句:“狗子,二狗,傻狗……”
她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我,不言不语,好像有心事,但我却无法猜测。
我突然想起了刚才车上姑娘丢了一只猫猫,我便喊:“猫猫。”
她突然竖起耳朵,目光炯炯地望着我。
我说:“原来你就是猫猫啊,认识一下,我叫陈青涛。“
她依然呆滞的望着我。
我把巧克力递到她嘴边,她闻了闻,添了两口,吃掉了。
她也会翘着尾巴绕着我转圈圈。
她也会在我腿上蹭来蹭去。
她趴在我鞋上,闭着眼睛躺着。
我说:“猫猫,你说还有车吗?”
她抬头看我一眼,这次趴的离我更近了。也许在这荒郊野外,她心里有一丝害怕,而我恰好是她唯一的陪伴者。
过了许久,过来一辆三轮,我大喊:“大哥,停车,停车,救命啊,载我一程啊,狗子,二狗,傻狗……”
猫猫一直跟着我,一步也未曾离开。
我给老六打电话:“六子,接一下我,我在杜曲镇上,回不了西安了。”
老六:“行么,你等着,我去开车,这就过来。”
…………
猫猫趴在我脚上,两只手环抱着我脚踝,安静的睡着。
我说:“猫猫,你真乖。”
猫猫睁了一下左眼。
我接着说:“曾经也有个姑娘,她就像你一样,一步也不离开我。”
猫猫咬着我的鞋带,双眼湿润。
“可是后来,一不小心,她就丢了。要说也怪我,怎么就把她丢了呢。”我说道。
猫猫又乖乖睡觉,闭上的眼角还有一丝湿润。
“猫猫,你可不能离开我,你发誓……哈哈哈,发誓是用两爪合拢,对,是这样……”
不久,老六开车过来了。
“狗不能上车。”老六说。
我说:“咋不能。”
老六说:“野外的野狗,有细菌。”
我说:“她必须上车。”
……
我抱她上车,她开始挣扎,一直大喊大叫。
又跑下了车,端坐在站牌底下。
我说:“回去吧,大晚上,不安全。”
她眼泪一直往外流,但她坚定的端坐着,纹丝不动。
我下了车,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说:“别等了,我带你走吧。”
……
那晚,车窗外落叶缤纷。
猫猫坐在我怀里,一直给我挠痒痒,她知道我最怕痒痒。
我说:“猫猫,快看,车窗外的霓虹和落叶,多美啊!”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脸。
我开心的捉着她的手。
好想时光就停留在那一刻,定格着美好的瞬间。
…………
每天早上起来,都找不到猫猫。
我都会满屋找,最后发现,猫猫每天清晨都会端坐落地窗前。
我知道,她在等主人。
我对她再好,毕竟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我决定陪她去杜曲镇的车站牌去找那姑娘。
…………
又是一个黄昏,我们又坐在站牌下等着。
我和猫猫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
我们还会等下去。
不管几个小时,不管几天,不管多久……
“猫猫,猫猫……”一个姑娘边跑过来边喊道。
她一把抱起猫猫,深深的亲了一口。
然后姑娘对我说:“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猫猫可能就丢了。”
我说:“不用客气。既然找到了,我就回去了。”
她说:“我开车了,载你一段吧。”
在车上,原本应该开心的猫猫并不开心。
当车开进了南三环,我很快就到家了。
我说:“猫猫,要告别了奥。”
猫猫紧紧抓着我胳膊,我能感受到她的力气。
车开到了楼下,我下了车。
当车缓缓驶入车流时,我再一次回头挥手告别,猫猫从车里跳了下来,跌跌撞撞地朝我奔跑过来,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
我能看见她眼角有一大颗泪水,透过她的瞳孔,能看见我湿润的眼角。
姑娘再一次下车,抱起猫猫就走。
我看见猫猫在那姑娘的怀里挣扎,挣扎,挣扎……
回家的路上,我想起那一天黄昏,我把巧克力递到她嘴边,“猫猫。乖,快吃啊!”
“原来你就是猫猫啊,认识一下,我叫陈青涛。“
“猫猫,你知道吗?曾经也有个姑娘,她就像你一样,一步也不离开我。”
“可是后来,一不小心,她就丢了。要说也怪我,怎么就把她丢了呢。”
“猫猫,你可不能离开我,你发誓……哈哈哈,发誓是用两爪合拢,对,是这样……”
“猫猫,快看,车窗外的霓虹,还有落叶,真美。”
我捉着她的手,她静悄悄的躺在我的怀里,眼睛一直盯着车窗外的风景。
…………
那晚,我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立刻跑去落地窗,想看看她是不是在落地窗边端坐着……
后来,无数个黄昏,我都会在公交站牌那里,等她,可她再没出现过……
我还会等下去。
不管是几个小时,不管几天,不管几个月,几年,不管多久……
…………
曾经也有个姑娘,她就像你一样,一步也不离开我。可是后来,一不小心,她就丢了。要说也怪我,怎么就把她丢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