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果之前
“悟空,诸天修佛何其多,何况散人?若恒河沙数,不可凡数啊!”玄奘卸下袈裟,摸摸头顶的戒疤,率性地坐在石头上。袈裟被随手丢在地上,随着山风一下一下的鼓动。
“师父,既然如此,为何甘愿冒犯戒律杀了这一只猛虎?”孙悟空将金箍棒变化成一把尖刀,一边说话,手中不停,早已将一只吊筋白额大虎剐杀干净,又用法力打出大大的一个土坑,将内脏肥油一股脑地埋进去,浅浅地掩埋了一层土,再移来一株小树,仔细的栽种在坑里。
玄奘看孙悟空这般作为,倒也觉得有趣,不由得笑道,“你这泼猴,杀就杀了,却还如此这般作甚?”
“师父,徒儿所做,皆为因果,这老虎既然要伤师父性命,自然会被师父惩戒,既然丢了性命,化作养树的废料,却又是它的因。这周围树木甚多,若因此肥了这些树木,到成就了一番因果了。”孙悟空说完,低低的俯身下去,口中念念有词,竟做起超度来。
玄奘看的无趣,自顾自的打起瞌睡来。
半响,玄奘突然睁开眼,双眼灼灼地看着孙悟空:“徒儿,记得多放些茱萸,花椒也要多放些。烤的脆脆的,方便下口。”
“师父,师父为何要打杀这只老虎?出家人甘犯戒律,倒也没师父如此干脆!”
“徒儿,既为因果,这打杀,便是它的因果。无妨。”
“师父,师父从来讲众生平等,蝼蚁尚且贪生,师父这般作为......"
“快快生火,再若这般啰嗦,我便打杀与你。”玄奘腾地站起身子,微微笑着,双手举在眼前,轻轻地转动。孙悟空跟着玄奘日久,自然知道这微笑下面,是无尽的残忍和暴虐,缩着身子,抖抖索索的生火去了。
须臾,虎肉烤好,玄奘师徒饱餐一顿不提,单说那诸天神佛驾着法宝、灵兽来往不停,须臾,聚在一处,低低的交谈了一阵,然后分开,一边往灵山而去,一边往凌霄宝殿而去。
未过几日,天庭异变突发,王母娘娘雷霆震怒,将天庭负责织云的七个织女贬下凡尘,文殊菩萨旗下狮子、太上老君座下青牛、普贤菩萨座下白象、观音座下金毛狮子犼等座下灵兽均判下凡尘,一时间,人间生灵涂炭,状况惨如地狱。
第一章 此去人间多宝物,漫天星辰不为夸
“大师,且进来歇歇脚吧!这黄沙漫漫,得多补充点水和干粮了,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得再走上几日,过了这片沙海才有城镇了。”穿着胡人装扮的店小二殷勤接过孙悟空的马,自是躹躬连连。
玄奘点点头,从马上下来,店小二又殷勤搀扶,待落了地,却被一股浓浓的膻味冲了鼻孔,不由得捂住口鼻。那小二人精一样的躬身退开,自转身入店去了,眨眼的功夫就换了一人过来招呼。
孙悟空将一干行李用棒子挑了,摇摇晃晃地跟进店来。待入了店,却发现膻味更浓,入眼处一只洗拔干净的肥羊吊挂在木架子上,旁边有壮汉敞着衣襟奋力地将肉连骨头剁成一块块。再往前,一溜的大锅滚烫的炖着羊肉。
孙悟空笑道:“倒是个吃羊汤的地方,却不知我那师父如何作为?”
却见店内玄奘的声音异常响亮,“啰嗦个甚,快快将煮好的羊汤滿滿盛上两碗,把那胡饼再拿上几个。”
不一会儿,听见“唉呦,唉呦”不断,又有桌椅倒地的声音,碗筷落地的声音,撞倒他人的咒骂声。
孙悟空暗自苦笑,这位法师偏生长得清雅俊秀,却是一位惹不得的火爆脾气,自己自五行山下脱身而来,挨打的功夫倒是又重修了一遍。偏偏又躲不过,离的远了,就念叨那紧箍咒,饮食不合心意了,再打一顿。
悟空从来都只吃两顿饭便了结了一天,师父却要吃三顿,且顿顿都得吃肉,不由得到处去打杀些山猪野兔,也不知有多少修为低下的山间散修被悟空打杀。有時,兴趣所致,玄奘自己也出手捕杀,然后再让孙悟空念些往生咒语,到后来,超度渐渐少了,一旦打杀,便催着悟空快去生火。
只走了二步,悟空便发现此店有些蹊跷,店内隐隐有些妖媚之气,却又有些仙家清氲之气,混合着羊肉汤氤氲的水汽,一时间便有些迷胡了。
店内客人不多,玄奘一人坐在店内最好的桌子边上,袈裟披在肩上,一只手抓着一只野狼,两人低声说着什么,不时传出一阵笑声。
孙悟空放下行李,那野狼缩缩肩膊,从玄奘手下脱开,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硕大的铜壶,殷勤地为二人筛茶。
玄奘笑道:“倒有些道行,就是根基浅了些。”
那野狼道:“却也奈何,只因生在了此处,又不似那灵气聚会之地,能些许保命倒也感天动地了,不求其他。”
玄奘道:“却是为何?”
野狼道:“此处不远,有一黄沙怪,善驱使黄沙,又能作风迷人眼,风吹的大时,能卷起一片生灵,我等无奈,他又不许我等着兽形,只得化作人形,作些杀羊煮汤的买卖,这许多年来,只须每年献上一只小狼。我等族群,如今就剩了这些了。眼前献祭日就要到了,却不知如何是好!”
此话说完,店内一片唏嘘之声,更有年轻女子的低低哭声。
玄奘道:“你等就如此忍让?却是何等怪物如此凶悍?”
野狼低头道:“师父,想是肚饿了,我自去盛汤与师父充饥”,转过身子,慢慢地出门去了。
孙悟空眼尖,早已瞅见那野狼转身的时候,借着身形,悄悄地抹去了一些泪水,不由得心戚戚然。刚一抬头,却见师父似笑非笑看着那野狼洗碗,盛汤,又把肉细细的切碎了,将胡饼掰碎,分别放入两个碗里,再撒上一些葱花,再用托盘将两碗装的满满的羊汤端来。
热气腾腾的羊汤香气扑鼻,玄奘用筷子搅拌一下,却又不吃,似笑非笑地看着野狼道:“你几时学会了杀羊煮汤了?却不知净瓶是否沾染了膻气?”
野狼道:“却不知你行走如此之慢,我一个人在此,又无甚事做,自然要学些炊火。”
说完,右手轻轻抚,眼前一亮,之前破烂的店铺早已不见,入眼处,一汪清泉,一丛文竹,一座石桥,些许莲花,观世音菩萨端坐于莲台,右手托着一个净瓶,左手捏诀,似笑非笑地看着悟空。
孙悟空一个激令,马上清醒过来,那里还有什么师父,只有几只野狼倒伏在地,如焦炭一般的黑熊兀自左右玩耍,将野狼尸首左右倒腾,却不见师父何在。孙悟空左右瞅瞅,却见那黑熊偷偷地做个参拜的手势,乃知到了菩萨地界,立即倒头就拜。
“孙悟空,叫你去保唐僧取经,你却一路迷失本性,却是为何?”
“菩萨息怒,菩萨息怒!”孙悟空惶恐不已,不住捣头。
“孙悟空,你那师父,自幼在白马寺出家,曾立宏愿,愿取大乘佛法普渡众生,原来也与我一样都在佛祖座下听讲,佛法精妙,只是颇为暴躁,又不忌佛法,曾因为一个偈子与金蝉子争讼不下,一气之下走下了灵山,自此在这万千世界演化须弥世界,又造化红尘无数,此人曾言:此去人间多宝物,漫天星辰不为夸。此次佛祖定下取真经的任务,却不知如何选中了金蝉子,此人听闻,立即赶到长安剃渡出家。我知此人定是已将金蝉子替换,只是不知金蝉子藏在哪片须弥世界。我此番话,你可听明?”
孙悟空听完,如遭雷击,过往一切如流水一般从眼前闪过,刚出五行山时,师父教导如何走路,每天不停捶打按摩,并用仙家法力恢复僵硬肌肉,刚刚恢复,师父又四处打杀山猪野兔,黄精人参,为他滋补身体,再然后,为他缝制衣衫,知他佛性不够,每日里教他经文,只是他从来聪慧,凡书一听就明,且更能举一反三,一段时间之后,悟空便能通晓佛法了。
此后教导便又转为天文地理,草木生灵,哪些草木可以代替饮食,哪些草木食之使人丧命,哪些草木可以治人,哪些草木可以结庐,哪些草木可以生火,哪些生灵相食,四时气候如何变化,如何提前预备处置,山洪暴发如何应对,山雪崩塌如何自救。
一件件,一桩桩,如显影一般,孙悟空呆坐在地上。
“菩萨,果然狠心,贫僧一碗羊汤都吃不到吗?”竹林外,玄奘的声音远远传来,未几,一道身影飘然而至,黑熊作势欲行拦截,却见眼前一花,身体如腾云一般远远掉落莲池。
玄奘低低一揖首,道:“菩萨,远来是客,不招待下么?要不我自去取几个莲子充饥?”
“玄奘,你为何还要如此?何不早日放了金蝉子去往西天?”
“观音,你可知金蝉子即是我,我就是金蝉子?”玄奘微笑。
“玄奘,你休得胡言,快快放出金蝉子,否则休怪我无情!”
“观音,你以为我怕你吗?在灵山之时,你几时胜过我?若不是金蝉子暗中帮你,你如何取胜?若非如此,菩萨之位,当是我的。”
“玄奘,你的漫天世界,如何抵得过我的斗转星移?世人皆虚幻,你如何解?”
“何必抵挡?漫天世界,一层一世界,各各不同,所修的不过是生老病死,人生漫漫而已。春耕秋收,男欢女爱,怨恨嗔痴,皆是修行,何分彼此?”
“是非幻象,皆为虚妄,你不过是强加于人而已。”
“你未去人间,如何得知?”
“你如何得知我未曾去人间?”
“你所验的,不过是世人皆恶,当用佛法浇铸,却不知,何时着相?如何自然?”
“依你所言,当如何?”
“佛生喜乐,自然平安,若遇虚妄,得自在心即可。”
“若苦难相加,何以处之?”
“得见方外,自然云天!”
“这是要打出去了?方才还曾言自在心,何等谬论!”
“如何谬论?如何因果你忘了吗?人间万事,非一而论,所修的不过是此时此刻,此时心生欢喜,彼时是非强加,当雷霆而至,然所修者,依旧是此时此刻,佛生喜乐!”
“阿弥陀佛!玄奘,这就是你的世界万象法?”虚空之中,如来的身影渐渐显现,刚刚爬上岸的黑熊急忙拜倒,却不慎又跌落莲池。
孙悟空依旧跌坐在地上,紧闭双眼,不嗔不怒。
“佛祖,恭迎佛祖!”观音揖首。
“如来为何而来?”玄奘揖首。
“你等皆是佛法,若相论持,倒不若去这万千世界历验一番?观音与你有旧,又有隙,你何不带上金蝉子与观音一同前去验证你等佛法?”
“若是胜出当如何?”玄奘大笑。
“胜就是胜了,你还要如何?”如来伸手递过来袈裟一领,禅杖一柄,玄奘伸手接了,却又笑道:“锦斓袈裟,九环锡杖,佛祖大手笔啊!”
如来微笑:“还不放人?”
玄奘道:“唉!偏生你又过来!”一面说,一面从怀中取出一面镜子,对着莲池一照,哗啦啦一声水响,黑熊再次跌倒在莲池,却见身旁一朵莲花盛开,一个身影在莲花中慢慢变大,眨眼便如真人大小,光头素衣,生得清秀俊雅,此时见到如来,低低的一揖首:“阿弥陀佛,拜见佛祖!”
又转首对观音一笑,道:“菩萨,着相了!”却对玄奘笑道:“师弟,多多教导!”
观音苦笑道:“早知不救你了。任你在这莲花池花开花落!”
事已如此,如来打个招呼就离开了。金蝉子看看观音,又看看玄奘,却见玄奘似有似无的眨了一下眼,金蝉子心领神会,径直往孙悟空去了。
却说那孙悟空此时此刻更是煎熬不堪,纵然千般机灵,此刻却也无解,此前一种种更是如神化一般,若说师父是假的,那当初为什么不及时制止?如今又多了一个师父,却不知如何开口了。若是称呼金蝉子,难免玄奘恼怒,若不称呼金蝉子,又恐菩萨不依。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管他二人如何思想,皆称师父即可,再把那殷勤服侍,瞻前顾后,细心体贴做到了,菩萨自然无话可说。
这么些年,与观音来往越多,越发感觉观音的性子千变万化,有时,豪爽粗野如山夫,转眼却又似闺中女子之娇嗔。真真难以捉摸。
金蝉子看着菩萨道:“如此却让悟空如何称呼你我?不若同称师父,也不枉一段缘分。”
观音道:“此事师兄作主就好!若是服侍周全,护得安生,倒也不足为念,若是三心二意,偷懒耍滑,免不了一顿好打。”
孙悟空自是求饶作揖担保不迟,尽拣好话来说,直把那上至琼瑶下至碧渊皆说了个遍,观音满脸得色,自去找金蝉子说话去了。
玄奘一概不理,只蹲在池边,看黑熊在水中扑腾,那黑熊满身水渍,每次刚刚抓住池壁,就被玄奘轻松推下水去,一来二去倒生出火来。
在水中哇呀呀一声吼,把个身躯长大起来,高若三丈,一双熊掌利爪早已张开,端的如利剑寒光,张开大嘴,哇呀呀乱叫。
“又该头疼了么?”观音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黑熊不甘地大吼一声,慢慢地爬上岸来,找一干净之处,端坐参禅去了。
玄奘大感无趣,径自来找孙悟空,趁他不注意,将一条腿紧紧抓住,高高举过头顶,用力往地上一抡。
末了,一言不发地走了。
孙悟空挣扎着从地底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跟着走了。
黑熊圆睁着双眼,刚刚记熟的经文又忘记了。
一阵风吹过,一尾金鱼从水面跃起,又轻巧地落入水中,晃一晃,游到深处去了。
金蝉子将手中碗筷放下,笑道:“许多年不见,师妹倒学会了这人间炊火,可喜可贺啊!”
观音道:“时光荏苒,山河倒换了几十次了。如来也变了,自然我等也会变了。”
“哦?有这等事?”
“不提也罢。最近,天庭那边,对西方诸佛,颇多议论啊!”
“无须忧心,天庭同西方,究其正统,这么些年也没论出什么来,且由着他。”
“师兄,你是如何选择与玄奘合谋的?如来此次作为,颇有深意啊?”
“菩萨,不妨问问玄奘?”金蝉子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问啥问?告诉她便是!”玄奘蹙着嗓子喝道,倒像是气着了一般,冲观音道,“那老儿和我打赌,我若输了,哼,哼,由着他差遣!哼”声音未停,人已经进了店,在金蝉子对面坐了,把一件袈裟丢在肩上,看着观音道:”他跟我打赌,跟我打赌!我居然跟他赌,哼!“末了,对着孙悟空道:“你死了?去看看锅里还有没有羊肉啊!都教你这般伺候师父的么?”
“是,师父!”孙悟空拿着一个大碗,冲炖锅跑去,未几,双手捧着一个堆满了肉的大腕来,恭敬地放在玄奘面前,又把筷子细细地擦了,双手递给玄奘。
玄奘面有得色,哧溜哧溜地吃起来。
孙悟空见师父吃的畅快,不由得胃口大开,自去取了一碗过来,慢慢地吃将起来。
观音似笑非笑地看看金蝉子,又看看玄奘,再看看孙悟空,心里默默的呼了一遍“阿弥陀佛”,自顾自吃将起来。
“明月,明月,近几日有取经人路过这里,你等守好了后院,万不可让一干人等接近后院,听清楚了么?若是有人询问人参果,你等告知未熟即可。不可多言。”镇元子托着拂尘,临走时再次将明月、清风俩童子叫到跟前,再三嘱咐道。
“师父,您已吩咐一千遍了,徒儿早已记下了。只是不明,师父,是何等人过来,让师父如此这般?”清风低头作揖道。
“什么人等?如来座下二弟子、三弟子,还有南海观世音,哼,此去西天,不走乌斯藏国,却偏偏跑到我西牛贺洲,不是嘴馋我的人参果,却是如何?哼!“
“师父,那南海观世音不在南海,却随着金蝉子到咱们西牛贺洲为何?”明月不解,接口问道。
“我从哪儿得知?我这就去天庭,找元始天尊问上一问。什么时候,他西天诸佛这么不要钱的到处乱跑了?我去去就来,你等守好了后院,切记切记。”未等话音落地,镇元子挥一挥拂尘,即冲天而起,转眼便没了踪影。
清风看着镇元子离去的方向,气恼地说道:“师父莫不是怕了?如此这般,却把这等事情交给我等,若他们硬闯,我和你拦得住么?等回来了,还不是要找我和你的麻烦?”
“九千年成熟一次,,闻一闻,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一颗,就能活四万七千年,天上那个神仙不眼馋?这些年,惹下的祸根,还少了么?”明月伸手拉拉清风的袖子,做个安心的颜色,道:“若是菩萨到了,我们自然拦截不过,不过,我们拦着菩萨即可,菩萨碍着身份,必不至于做那抢夺之事,若有人要强,我们求那菩萨就好,岂不是妙哉?”
“启奏陛下,千里眼奏报,西牛贺洲万寿山五仙观人参果近日已成熟,得果甚多。上次王母娘娘蟠桃宴,镇元子大仙未曾贡献鲜果,陛下,此次,是否召镇元子到天庭一叙?”天官上前奏道。
“各位仙家,你等觉得如何?”玉皇大帝轻抚着胡须,眯着眼瞅着御阶下的一众神仙道。
“陛下,不可。镇元子是地仙之祖,不可轻慢。此事已有西天人等参与,若此时陛下去召,若那镇元子与西天联合起来,岂不是麻烦?”太白金星上前奏道。见玉皇大帝不言语,太白金星再奏道:”镇元子与金蝉子有旧,此事待西天挑起即可,陛下只需在事后安抚即可,岂不比陛下此时召见更好?“
玉皇大帝沉吟良久,自微笑道:“嗯。倒是良策。此事就依此,准奏。”
天官气愤地一甩袖子,默不作声地退回班列。太白金星笑眯眯地看着天官,伸手抚须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