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求职”多日“游”（四）
2017年7月8日，老洋从昆山跑到苏州找我……
我和老洋是在老家考驾照的时候认识的，我们有着差不多的学历、有着差不多的家庭背景和差不多的对这个社会的不满，我们的不满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一样的苍白无力……
我们最大的不同点是，我与人交流时比较温和、幽默、活泼。他性格不够随和，往往一句话把别人噎死，他话下的“死者”性别男女不限。
前两天，我们约好了汇合的时间和地点。
到了8号，老洋如期而至，他挎着个黄色背包，满脸猥琐的走进了苏州人才市场。
苏州的人才市场“生意兴隆”，和之前一样，工作除了销售还是销售，其余的工作少之又少。
刚毕业的时候，很多人选择做销售，究其原因，可谓是众说纷纭。据本人猜测，最主要的原因无外乎以下几种：
他们的专业技术过弱、找不到与专业对口的工作、不喜欢本专业、或听说做销售能赚大钱。
我找工作陷入了迷茫，不知道做什么？又不想做老本行。老洋和我不一样，他以前是技术员，有一技之长，在工厂做了三年模具，如果没有合适的工作，他应该会再次重操旧业。
我们想找一份室外的能跟别人吹牛逼的工作，我们在室内待的太久了，我是待烦了，他是待的心理快扭曲了。
我在北京做了两年编辑，最后一年是在公公艺术网做网编，工作本身简单而安逸，但老板不准任何人说话，因为他不喜欢说话。曾经，有个女孩儿坐我的位子，后来坐了一个月走了，她受不了公司死气沉沉的气氛。
后来，我辞职了，不只是因为工作，主要是因为，我感觉在北京生活的压抑。空气质量太差、冬天太冷，生活节奏太快导致我没有时间积累和沉淀一些东西……
种种因素“迫使”我不得不辞职、迫切地想要远离北京。
自2016年11月起，我就想着尽快离开北京，心情之急切，犹如浪迹天涯的游子的归心似箭……
我终于在2017年3月18日如愿以偿……
在这段长达100天的时间里，我险些患上传说中的抑郁症。
两年前，我去北京的目的是为了赚钱，两年后却发现，存钱是为了尽快离开北京。
两年的北漂历练不过是一场被钱耍的笑话而已。
值得欣慰的是，两年来，我在北京写下60万文字……
老洋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身上盘缠不多，出于生计的压力，他极不情愿地选择了老本行。我劝他再找找其他工作。他曾对我说，他做技术活儿太压抑，我担心他继续压抑下去的话会承受不了，久而久之，很可能患上抑郁症。
在人才市场，老洋找到了一份待遇不错的工厂，地点在苏州。他既然做了决定，我不再劝阻。想吃饭就得工作，很多时候，我们别无选择。
老淮执意要去“杀猪”公司卖猪肉，非要拉我一起去。我受不了老淮的嘟囔，我想踹他……
当天晚上，我们带着老洋去了我们住的小旅馆，晚饭定在附近的小饭馆。
饭桌上，我们商量了以后的就业计划。
老淮一拍桌子，说阿旭，你别墨迹了，就去“杀猪”算了？机会难得，你想啊，哪家公司会免费培训你21天，包吃住！
从老淮满意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对就业没什么要求，只要不要学历、管顿饭就行了。他没什么学历，对就业哪有太多的选择？我想，他没什么学历，一定很庆幸自己没去工地搬砖吧？
老洋鄙视了老淮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埋头吃菜。
我把筷子放下，对老淮说，我虽然找工作找的疲倦了，不想再折腾了，但就业是大事，需要三思而后行。
老洋坐不住了，叹了口气，说你既然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不如就去“杀猪”吧，你不是闲着没事干吗？
我脑袋一发热，既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出门在外，闲着没事干也不是办法，盘缠越来越少，没钱了怎么办？
就这样，在老淮和老洋的怂恿下我屈服了。我和他们一起去昆山参加“杀猪”公司的军训。老洋计划着先回趟昆山，再考虑工作的事。
7月9日，我们三个根据“杀猪”公司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他们说的集合处。
下了地铁，我们远远地看到前方马路上站着几个窃窃私语的人。
我一马当先，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他们一脸的稚嫩告诉我，他们是刚毕业不久的、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跟他们打招呼，扯了几句后，我们得知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被“杀猪”公司招聘过来的。其中四个人和我一样有着本科学历，他们也是来应聘营销管培生的。
上楼前，我们格外谨慎，关于苏州传销疯狂的消息层出不穷、传的十分吓人。
我们一伙儿人步步小心地进了电梯，电梯打开时，有个浑身哆嗦的哥们儿嘟囔了一句“可他妈别遇到传销团伙啊，要是遇到了就跟他们拼了……”
老淮一激动接了一句，“要是带上一把刀就好了……”
“杀猪”公司租的办公室是一间不是很大的三室一厅，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有十多个面试者在里面了。
两个负责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可用贼头鼠脑四个字形容，他们说话软绵无力、畏畏缩缩的，活脱脱地像一对太监。
他们先扯了一通废话，让大家放松，不要太紧张，再三让我们放心，说这儿不是搞传销的窝点，是一家正规的猪肉公司租的落脚点。
在不到20分钟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多个人，大部分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学生。从他们的言语中不难发现，他们严重缺乏社会经验和工作经验。
初步判断，我没看出这家公司有什么优势，什么管培生升职之类的纯属胡扯八道。怪不得人家说，刚毕业的大学生是最容易忽悠的，由于就业困难，他们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任何的招聘都存在忽悠的成分，这种忽悠属于不违法、不犯罪的正大光明的“诈骗”，招聘很多时候是不择手段的。
我抱着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来到这里，如果情况不妙则会第一时间溜之大吉。我完全不相信，在找工作的道路上自己会遇到天上掉馅饼的事，这馅饼坑了不少人。
天空下起了传说中的江南小雨，接我们的大巴车终于姗姗来迟……
我们三个跟随大部队乘坐大巴车去昆山培训，老洋假装和我们一起去“杀猪”，以此为借口，顺便搭了个顺风车，节省了几十块车费。
空调大巴车行驶在蒙蒙细雨中，隔着车窗玻璃，我仿佛闻到了南方的干净空气。
南方雨水多，空气清新，我喜欢南方的雨，讨厌北方的雪。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达了昆山的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一个小区，小区里有一座大楼、几栋住宅，但小区周边几乎没什么设施。我望了又望，没看到一家饭馆，映入眼帘的除了宽阔的柏油路，就是路边的柳树。此处像是昆山的一个新城区，这儿到了夜里一定很吓人。
我们一行人惴惴不安的进了小区，把门的保安看起来像个好人。老淮分析的很到位，他说即使和他打起来，我们也未必怕他，因为他已经六十多岁了。
见保安年迈、没有杀伤力，我们坚信，如果我们进去了，必定不会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保安老头儿的步履蹒跚告诉我们，这儿不是搞传销的，搞传销的怎么会蠢到找一个老家伙看门呢？
我们很没有安全感，大部门人是刚毕业就失业的毕业生，我听到有几个人小声嘀咕着：这儿该不会是传销窝点吧，小区坐落于荒凉之地，不免让人怀疑？
在小区里的超市门口，领班让我们把行李放下，紧接着来了一个教官，他调整好队伍后，开始训话。他的一通语无伦次的废话传递了仅仅一个消息——他他妈是我们的教官……
十分钟后，集合结束，老洋趁乱溜之大吉，我和老淮留了下来。
一路上，我在犹豫是否留在这里？我不信面试官吹嘘的诸如：升值空间无限、机会千载难逢之类的废话。但我不留在这儿还能去哪里？两个人才市场跑遍了，工作品种寥寥无几，我似乎被逼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
我们一行人被带到了宿舍，八人间，床被、枕头一应俱全。宿舍环境令人满意，空调吹的令人发抖，比起近几日入住的蒸笼般的25元一晚的小旅馆，这儿简直太像人住的地方了！
漂泊在外，说到住处，我又回想起北漂的两年，最苦的日子不是做兼职的艰辛，而是晚上的失眠。租房是最大的开支和难以克服的问题，很多人离开北京是因为房租问题……
再次漂泊在外，再次想到住房问题，不免头疼……
从老洋走的那刻起，我便开始犹豫，要不要趁早走？接下来的21天的军训生涯是一段漫长的时光，此扯淡的工作值不值得我花这个时间成本？
来之前，我对领班说，今天先来报到下，下午要回趟常熟取一些药品，最近胃不舒服。领班答应了，亲口答应的……
我们关上宿舍门，赶紧打开窗户，扫了一眼窗外的情况，见一切正常后，又关上窗户，开始讨论起来。有人怀疑这是不是一家诈骗公司？
有人纠结着要不要提前走人，待在这儿没什么意思，连个女人也没有？
也有人断定这儿很安全，不像是骗人的，既来之则安之吧？
室内气氛异常紧张，刚毕业的他们疑心太强，他们的嘟囔让我忍无可忍，跑了一个中午老子一口饭都没吃！
他妈的！他们再嘟囔下去老子要疯了。我大手一挥，让大家稍安勿躁，然后冒昧的问了一句：谁练过泰拳，要不杀出去算了？
有一个刺着纹身的黄毛拍手叫好，吼道：欧耶！弟兄们，咱们把这里踏平吧，干一票，我包里藏着刀呢……
那个体型彪悍的山东大哥一跺脚，说了句，干俺这一行的，杀猪刀随身携带！
话音未落，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锃亮的杀猪刀。杀猪刀透着浓重的杀气，把我们吓了一跳。
我靠！这他妈是一帮什么人啊，亡命之徒啊，刚才那几个唾沫横飞的戴眼镜的书生吓得坐在床上，不再说话……
我考虑了十分钟，收拾行李，准备走人，走之前，打开手机扫了一眼，信号太差，如果没有信号就意味着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在这荒凉之地出了事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些，我一把拉开门，疾步如飞地出去找信号，我想给远在常熟的老乡阿峰打个电话，他一定急坏了。刚出宿舍门，正好碰到两个神秘兮兮的领班。
我淡定的跟他们打招呼，并跟他们提起了来之前的事情，我下午要回趟常熟，高个领班谨慎地扫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小个领班有点儿不耐烦了，他眯着他那贼眉鼠眼的小眼睛，用猪嘴一样的嘴唇说了一句：你过几天再回去吧，今天刚报到，明天就军训了，下午回去合适吗？
我没有说话，扫了他一眼，在心里默默地问了一句他妈。来时大家说的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变卦了，不让走了？即便他们不是骗子，即使他们迫切地需要招人，也不能没有信用吧？
我拿着手机走到过道的窗户旁边，手机信号来了，我给阿峰打了个电话。
阿峰得知我这边的情况后替我捏了一把汗，说你知道这边的传销多严重吗？不知道失踪了多少人，你快看你身边有什么建筑物？
我谨慎地扫了一眼，周边除了楼房就是一家超市，这是个小区，除了这些也没有其他什么了。
阿峰说，你要小心，你现在把你的位置发给我，出去试试，看他们让你走吗？如果没有人拦你就没事。如果有人拦你，你就说已经报警了，位置跟警察说了。见情况不对劲就立刻给我打电话，我开车去救你……
找个工作怎么搞得那么小题大做？我独自一人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
我挂了电话，我想离开这里，刻不容缓，无论这儿的工作是否靠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