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悖论

文/极客少年

1.

在高校门口，我遇见过一个抽烟的女生。

女生很漂亮，长发温婉，穿搭文艺，手里拿着烟头，微微翘的嘴唇轻吐着烟圈，在黑夜里蔓延。

我当时就愣住了，原来抽烟的女生也可以这么吸引人。这么漂亮的她怎么学会抽烟的？我有点不解。

少年心性。有相当一部分男生很早就学会了抽烟，男生厕所的垃圾桶除了卫生纸就是长短不同的烟头。而让我真正惊讶的是，女生抽烟比男生更要毫不掩饰。

公然，放肆，毫无顾忌⋯⋯如果高中教委主任看见，大概会被气的脸绿。

偏偏，抽烟的女生还很漂亮。

你终归忍不住提醒一句。

“嗯，准备戒了。”好友闺蜜不忍拂你的好意。

其实你也知道明明不可能。可能只是因为心疼她（他）。不过，在大学里，再也没有人在乎了。

当你不再是学生，学校的规章制度不再以一种默认生效的契约束缚你了，你自由了，也长见识了，你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你可以尝试偷吃禁果了，可以尝试世间一切未知的，已知的，你还会在意自己的身体吗？

聚众抽烟的美国共和党女人们

2.

这个富足的年代，物欲汹涌澎湃。抽烟少女也有生活得很好的，也有些少女很勤奋很有抱负。她们抽烟喝酒也不是因为精神空虚寂寞，仅仅是因为年轻，无所畏惧，一种生活方式。甚至，她们美好，锋芒惊艳。

《诗经·卫风·硕人》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人形象塑造了中国美人的标准，倘若美女手里拿着一根烟，会不会是一种“美”的流失？

古典的流失，高雅气质的消逝，诗意生命的凋零，常常要经过几个世代的时间，人们才会有所发觉。诸如民国最后一位才子名媛之类的调调无不是因为一个时代气质的流逝所致。

成熟女人终究与少女不同。

正如捷克画家阿尔丰斯·穆夏在一组以“时代”为主题的绘画里所昭示的那样，一个人终将从明媚而青涩的“爱的时代”走入黯淡而带有机械感的“理性时代”，最后，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迈进一个足以使人在高处洞察一切的“智慧时代”。

少女们可能会抽烟，喝酒，彰显自己独一无二的存在感，可成熟的女人呢？

我们的文化早已对女性吸烟提出了刻板印象：风尘、堕落、身陷痛苦生活的站街女。相信每一个叨起香烟的女性在第一口烟之前对此早就心知肚明，只是刻意无视或者不予以承认罢了。

3.

相较中国而言，抽烟已然在法国上升到一种文化符号。因为在法国，抽烟代表了独立女性，这种印象从二战开始一直持续到今天。虽然女人抽烟在日常生活中并没有跟优雅划上等号，但法国电影里有非常多女主角优雅地抽烟、画画。

街拍-时尚大师  威廉·克莱因： 烟和面纱 William Klein：Smoke + Veil, 1958

玛莲娜，是西西里岛上一位成熟优雅的女子。她撩着波浪状黑亮的秀发，穿着最时髦的短裙和丝袜，踏着充满情欲诱惑的高跟鞋，来到了西西里岛上宁静的阳光小镇。当玛莲娜举起烟头，周围的男人一下子打着火机围了上来，意大利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的这一经典镜头完美阐释了成熟女人优雅吸烟的万千仪态。年仅十三岁的雷纳多也不由自主地掉进玛莲娜掀起的漩涡中。

他不仅跟着其他青年一起骑着单车，穿梭在小镇的各个角落，搜寻玛莲娜的诱人丰姿，还悄悄成为她不知情的小跟班，如影随形窥视她的私人生活。烟作为玛莲娜的日用品，多次出现在电影镜头中，伴着这个落寞人妇的忧伤挥之不去。

然而，透过雷纳多的眼睛，我们看到曾经连抽烟都无比优雅的人儿是如何一步步走向黑暗深渊。她变成寡妇，而在镇民眼中，她成了不折不扣的祸水，带来了淫欲、嫉妒与忿怒。当那些丑陋的女人以道德之名对她造谣诽谤，凶残虐待她时，曾经的美人彻底面目全非。

恶魔诗人波德莱尔曾经说过：“比美更美的是生生在人面前摧毁美。”美因而拥有了更多的悲剧性。

入围英国《视与听》杂志年度十佳电影的《她》，抽烟给法国女人空虚日常带来的快感仿佛可以缓解这个阶层面目狰狞的欲望与扭曲的灵魂。

烟在赋予人类优雅的同时，还隐藏着嗜血的刽子手面目。

4.

街拍-时尚大师 威廉·克莱因：帽子和五朵玫瑰 Hat and Five Roses, Paris (Vogue), 1956

美丽是上天赋予女人的财富。就像，上帝在赋予耶路撒冷神圣性的同时，也赋予了耶路撒冷持续千年的血腥死亡。有些女人可以因为烟而越来越美丽，而有些女人同样也可以因为烟而越来越凋零。

可惜的是，一些女人的优雅都伴随着那缕白色烟雾烟消云散，出入喧嚣酒吧，言语烂俗低庸喧嚣。纵有一副好皮囊，却也爬满了虱子。

人类历史以来，古代那些最优美最伟大的文学作品，几乎都把男子作为力量的象征，而把女子作为美的象征。《伊利亚特》中貌可倾国的海伦，《红楼梦》中纤弱的黛玉，都有属于她们的美学意义。

古典的优雅只要不流入造作，总比当今的强悍与粗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