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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牛肉面

2015-06-01  本文已影响26386人  Graceland

近20年前,没有动车,也没有高铁。我坐上了绿皮列车,开往兰州的快车,去兰州看我的伯父。说是快车,其实也要开三天四夜。

我的伯父是在文革的时期,从上海去兰州支援建设,当他去的时候,我估计他也没有想到会在那里扎根,最后变成了兰州人。他先是成为当地兰化的一个工人,并和同样来自上海的一位女工结婚了,生下了我的堂姐和堂哥,既然他在当地成了家,所以也就成为定局,不回来了。

他的兄弟和妹妹都在上海,这边有他一大家族的亲戚。在这么多的亲戚里面,也只有我去过兰州。这不是我重感情,也不是我爱旅行,只是我在年轻的时候渴望远方,而兰州就在远方,那里有我的亲人,于是我就去了。

大学时候的我,是个生活在自我内心世界的小屁孩,还十分的懵懂无知。在火车上,看到各种人都觉得新鲜,我从一个车厢蹦到另一个车厢,看见陌生人在打牌就和他们凑在一起玩,听火车上的一位做法警的男子讲一些离奇的抛尸命案。还有一位研究物理的科学家,他也是长期生活在兰州的上海人,他就睡我的下铺,喜欢喝啤酒。我们一路前行,几天的旅行让我们成为了朋友,他赞赏我性格的随和。我心想,随和也算优点么。

我当时也处于无忧无虑的年纪,而这位科学家其实是抱着一种哀伤的乡愁,这样的心情我当时是无法理解,我只是捕捉了他的面容,在18年后回想起来,才能了解。

我喜欢的电影导演希区柯克最喜欢拍摄火车上的旅人,这种老式的绿皮火车悠哉悠哉的开着,因为开得慢,让火车上的时光仿佛变成了一个神奇的国度。火车上的人们彼此热络,因为大家都知道相聚的短暂,都知道命运将把我们抛入荒野的两端,因此反而让相聚更加的纯洁,毫不功利。

如今自从慢车变快车,动车变高铁之后,因为节奏加快了,因此人们反而也无暇聊天,都顾着在ipad上划划弄弄,反正很快也就到站了。

穿过了无数个隧道,黑暗变光明,我发现来到了一大片蛮荒的疆野。戈壁滩,光秃秃的黄土,地貌的变化告诉我来到了中国的另一端,西北。

兰州站到了,堂姐夫开着小车把我接去西固的伯父家。在那里,我住了2个星期,感受到了别样的风情。其实兰州是个污染挺严重的地方,不过当地的人们看上去都挺和善,也挺大气的。

早上,伯母带着我去吃早餐,当地人都以牛肉面为早餐。有很多面馆都是回族开的清真面馆,清早的门口人头拥簇,根据面的宽度,分成毛细、二细,最粗的面宽有大宽,我就点了一碗普通粗细的牛肉面,很快端上来了。

我吃了几口,这牛肉,怎么那么好吃呢,我有点傻眼了。在上海我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牛肉,那么好喝的牛肉汤。这牛肉味道太鲜美了,还带着甘甜。在兰州这个地方,鱼也不多见,食物种类也不丰富,可是一碗牛肉面,可着实的滋润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给予他们生活的动能和勇气。

那年夏天,我在兰州看租来的《出租车司机》,在路边和陌生人下围棋,看兰州大桥下的滚滚黄河。

有一个星期天,伯父带我逛兰州的一个公园,公园是建在山上的,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兰州市,他指着山下说:“这就是我们建设起来的城市。”

他的发际线,也是我们家族式的海潮般褪去。他的身形不高,但那一刻我觉得他高大。

伯父是个言语不多、个性内向的人,但他看到我总是充满着快乐,也许我们这些小辈曾经带给他温暖美好的记忆,只是我们不记得了。

后来我回到了上海,我大概有很多很多年,再也没有吃过牛肉面,因为我觉得没有比兰州牛肉面更好吃的了。上海的兰州拉面也都不正宗,都尽是些偷工减料的货色。

后来,我上班后又去了一次兰州,那时正值西部大开发,兰州变化很大,但伯父一家人一样的热情,那情感就像西部的绿洲一样繁茂。我在上海很少能体会到这种热情。

兰州,兰州牛肉面,还有兰州的印象都成为我记忆抽屉的一部分。

如今,伯父回到了上海,住在浦东的某小区里。我反倒很少和他见面。

也许我就是个无情义之辈。或者我实在太忙了,尽忙些比情义更紧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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