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筝(七)

2020-04-14  本文已影响0人  开花的紫丁香

        第二天,燕南很想去送文件,可想了想,还是决定隔两天再去。第三天下午,燕南看了表,五点多钟,想那冀局长应该是该忙的工作都已然是忙得差不多了,等她过去差不多五点半,也就快下班了,没其它的事打扰正好还可以畅快地聊一会。

        开车行走在路上,燕南的心里也不是很急切想要见到这个冀局长,只是感觉跟这个长相普通的人聊天很自在,象小时候放学一回到家,书包还没来得及放下,母亲会递过来一碗凉白开,她端起来就“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那般自然。燕南觉得吧,心里不怕他,也不觉得他陌生,就象小时候大院里一起长大的一个大哥哥,只不过时过境迁,好多年未见,现在突然又见到,很熟悉没改变多少的感觉。

        又到了608办公室的门口,燕南敲了敲门,好半天没有声音,燕南就推了下门,原来是锁着的。看隔壁609的门正好开着呢,燕南就问坐在门口写材料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您好,冀局长今天不在吗?”“噢,下午冀局长去县里考察去了,应该不回来了,你明天来找他吧!”“那方便告诉一下他的电话吗?”“这个呀,恐怕不行,你还是明天自己来找他要吧!”“那好吧,谢谢您了!”

      燕南后悔那天只顾得聊天,竟然不记得留一个冀局长的电话。晚上,燕南给老公打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让老公给他同学张文军要了这冀局长的手机号码。晚上八点多快九点了,燕南就一下拨了过去。也没想也不紧张,“您好,我是……是那天给你送材料的!”燕南本想说自己的名字,可一想,她就是说了名字人家也不知道她是谁。因为根本那天她就没介绍自己的名字,而且她也不知道这冀局长叫什么名字。

      “噢,你是那个靳燕南吧......我听张文军说了你的名字,我在锻炼练,你……明天十点钟……到办公室吧!有什么见面聊!”燕南听电话里的冀局长气喘吁吁地说道。应该是在跑步吧!燕南心里不禁又有了一丝好感,她喜欢爱运动的男人,想起来跟老公认识也是缘于老公打得一手好篮球呢!“好的,明天见!”放下电话,燕南兀自发了一会呆,她对这个冀局长有些好奇,好奇到想要知道他平时在生活中是个什么样子。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燕南如约敲开了冀局长办公室的门。她今天穿了一身舒适的浅烟灰色带条纹、休闲棉麻套装,里面搭配了一个精致的镶黑蕾丝边的藏青丝绒吊带,配了一双休闲的厚底白鞋,既端庄大气,又文雅精致,让人有一种春风沐人的轻松与愉悦。冀局长仍是象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般精神!换了一件月青色的纯棉衬衣,脸色很红润,头发打理得也很精神,应该是男士里流行的雷根头吧,前额稍微把刘海抓上去,露出整个饱满的额头,整个人倒更清爽利落,比上次见面时自是年轻了许多。燕南这次倒是丝毫也没有了紧张,很自然地把文件递了过去,那冀局长看到燕南,应该是眼睛亮了那么一下,燕南在刹那间看到了光,但稍纵即逝,冀局长随即沉稳地接过文件,热情地招呼燕南坐下,“请坐请坐,我先看一下,你随意。”

      燕南看冀局长低头在认真地研究着文件,她的目光便移到了他的办公桌上的一份请柬。请柬是打开的,上面写着的字清晰可见“诚邀冀铭北参加南开大学中文系88届1752班全体同学聚会。时间2018年4月10日,地点千山鸟酒店。”“冀铭北,您叫冀铭北呀,您是**大学88届文学社团的社长呀!您的笔名是“北冥之鲲”,您当时是不是写过一篇小说,名字叫《清风明月里等你来》,我当时特别特别喜欢,小说里写到的清台园,我当时最喜欢一个人去读书的地方。清风徐来,明月朗照,溪流潺潺,山石掩映,对了,我最喜欢坐在那围竹林后面,听那竹声微簌,看那月移竹影,上学期间几乎所有的小说都是在那里看的……”

      冀铭北听燕南叽叽喳喳地言语着,不禁抬头看着这个年龄三四十岁左右,心理年龄却大约只有二十多岁的女人,她一脸兴奋的神色,发光的眼睛,象蓬勃着青春的少女,洋溢着孩子一般的灿烂笑容。他的心瞬间被吸引了,不为她的美丽,而是她孩子一般的天真!这样灿烂纯真的笑容让他真地象回到了自己青葱岁月的大学时光……社团里激情慷慨的演讲;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奔跑、提气、三步跨篮;清风明月里写下多少青春的痴情;一群同学相约骑车赴甘南的勇气与磨练……青春的回忆原来是这般地美好,似乎青春里只有美好在发生,当时的忧郁、气恼、悲伤,负气,所有的不愉快在此时的回忆里,都成了难以再现的美好......

      “师哥,师哥!可以这样叫你吗?”靳燕南摇动着右手在冀铭北神思恍惚的眼前晃动,他一下子回过了神来。“可以呀,小师妹。你也是**大学中文系的吗?我是88届,你是哪一届?”“我小您四届,就是您毕业离校,我刚进校门,咱俩是完美地错过!哈哈!不过您老是人在江湖,您就是江湖;您不在江湖,江湖上全是您的传说!我一进文学社团,周围听到的就是您的大名,进大学拜读的第一篇小说就是您的《清风明月等你来》!您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大才子,那时候不知道对您有多崇拜呢!”“哎,岁月催人老呀!”好像就是一眨眼的时光,这一不小心就是两鬓斑白呀!“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青春的文学梦已然是远去了,现如今做了这与自己的爱好风马牛不相及的药监工作!何曾又会想到一做就是这三十多年啊!只能在茶余饭后偶尔提笔写一些小文章,投报社发表在一些副刊上,原来的鸿鹄之志一定要挥洒笔墨于千秋,书写留芳之巨著,现如今可都是付之东流了!你不说则已,这一说起来,倒还真是蛮让人伤感呢!”冀铭北在一叠声的叹气里,不禁捋了捋那精干的雷根发型!两鬓隐隐的白发藏于满头用染发膏浸染过的黑发里,象躲在岁月女神后面惊恐的小孩子的眼睛,犹疑地闪烁着银光,想要躲藏在身后而终至被推挤出来亮至于众目暌暌之下!

      “是呀!我们已然是中老年人了!”燕南不禁在对面墙上装画的暗色镜框里瞥了一眼自己不很清楚的身影!自所谓身材还保持得不错,可一过了三十五岁的女人,眼角里那深深的鱼尾纹象女人婚纱裙里美丽的褶皱一般,时刻在提醒着你“青春只是你过往里的一个梦!梦里的青春很美,可现实里每个人的青春只能有一次,却是在懵懵懂懂之中走过。过了许久才想起,回头一看,那青春已象湖里漂泊到岸边翻着白眼亮着白肚皮的一尾大鲤鱼,你想让它鲜活伶俐地蹦哒起来,可是它已经逝去好久了……

        俩个人都怀着感伤回忆着各自的青春,那种互为知哀的氛围浓浓地密布在了两人之间,彼此也都不说话,却也互相都没觉得尴尬。燕南右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托着腮,眼睛木然盯在办公室的门把手上,却不知道她盯的是门把手,神思回游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呆想里。那个冀铭北呢,本来没能从事自己的爱好就是内心里的痛,很久很久都被自己深深地压抑在了心底的一个铁罐里,生了锈,出了霉,现如今被这个靳燕南突兀地兜了个底朝天,也是不胜悲感!

      不过冀铭北终究是冀铭北,一个快五十岁的人,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人生过了大半辈子,自是经历了几番的风风雨雨,不敢说是参透人生,也是深有感悟了。他缓缓起言道“人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事吧!这不也挺好!人不走这一条路,就会走另一条路,每个人来到人世间,总要有一种完成自我的方式,这个方式绝对是别人无法取代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坏输赢之分。做皇帝是一种人生,做乞丐也是一种人生,皇帝会有皇帝的痛苦,乞丐也会有乞丐的快乐!每个人都积极参与了自己的人生,并且获得足够的人生体验,这就足够了!但是要在符合法律、伦理和道德之下!呵呵,这一点也是十分必要的!”

        “嗯哪,赞同师哥的看法!”冀师哥的一席话,拉回了神思恍惚爱发呆的燕南。“这个文件我看了,还可行,一会再交代专业一点的帮你们再仔细盯对一下,有什么具体问题了再电话联系。”“行,那谢谢师哥了,对了,我加一下你微信,到时候联系起来也方便些。”冀铭北听燕南如此之说,也正有此意,赶忙拿起手机,俩人互加了微信,燕南看到冀铭北的微信名为北之鲲,头像是一片悠远的蓝天之下,一只鲲鹏展翅高飞。冀铭北也看到了燕南的头像是一片繁花绿草的山坡之上,一个穿着白色喇叭裙子的少女扯着一线风筝,兴高采烈地朝着初升的朝阳奔跑,画面极具动感!

        “哎,对了,4月10日的同学聚会你也可以一起来,咱们市里有几个老同学,当年也是文学社团的,这些年一直都有联系,走得也比较近,也有大你一两届的,见了面你应该就认识了,一起过来吧,大家伙也真是想在一起叙叙旧呢!那几个见到你,应该也挺兴奋的!”冀铭北极力邀请着燕南,燕南心里也很想去聚一聚,也就顺水行舟,“那行吧!到时候联系!”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与冀铭北握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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