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刀鱼姑娘
“你好，我是秋刀鱼姑娘。”
“真有趣，还有叫秋刀鱼的人。嗯……是不是体型脩长的那种鱼。看起来有点蠢，似乎游着游着就睡着了那种。”
“你听过《七里香》吗，我原本叫七里香姑娘，可我发现自己不及那名字的美。不过没关系啊，秋刀鱼也挺好的不是吗？”
“那为什么不叫珊瑚海姑娘，彩虹姑娘，或者是……大笨钟姑娘。”
“你才是大笨钟。”
好久没见秋刀鱼姑娘了，如果不是那句歌词，怕是不会像从混沌的记忆猛地里揪出来一样突然想起。她会不会已经改名字了，那我岂不是不能再叫她秋刀鱼姑娘。等下次遇见的时候，我便走她面前叫住她:“好久不见，彩虹姑娘。”仔细一想这样实在是唐突，我又怎么知道她改名叫彩虹姑娘呢。那么她会不会叫麦芽糖小姐，麦芽糖小姐应该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或者是她真的听我的建议改名叫大笨钟姑娘了。许久未见，是有些想念。
如同清晨打开门时遇见昨夜梦中的老朋友般偶然，我在数日后很意外地遇见“大笨钟姑娘”(我不知她是否改了名字，暂且如此称呼)。白净的面容以及一种看见便会让人联想到晴天的那种无暇的微笑，修长的马尾散发着夏天的味道，一如我们初次见面那般。我试着回想当时内心的涟漪，似乎是欣喜，却又是意外。委实过了太久，记不大清了。
“好久不见，……”我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抱歉，冒昧地问一下……我们认识吗？”
慢着，我的身边似乎突然腾起茫茫白雾，并蛮横地往脑袋里钻，丝毫不在乎你是否有所准备，眼神或许也因为专注而变得模糊。难道这不是“大笨钟姑娘”？可是这么像，分明就是同一个人。会不会是她忘记了我，更或者是，我从来就没有认识什么秋刀鱼姑娘，珊瑚海姑娘。我不敢往下想，我仿佛掉进了时间黑洞，分不清现在到底是过去，还是过去根本就是未来。
“恐怕是不认识，那么，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我叫秋刀鱼姑娘。”
我的脑袋有点混乱。我开始怀疑我穿越时空到了过去，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有着同样修长的马尾，同样的眼神，甚至同样的名字。
“很奇怪吧，你肯定疑惑世上怎么会有叫秋刀鱼的人。其实我原本叫七里香，后来改了。你知道吗，还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叫珊瑚海姑娘，或者彩虹姑娘，更无理的是叫我大笨钟姑娘。”
可能是上次遇见的时间太短，也可能是时间过了太久。总之她并不记得我。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大笨钟。”
“还真有叫大笨钟的啊，嗯……挺像的。”
简单的聊天后，我们各自向对方告别。
诚然，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要想把每个细节都回忆起来的确有些困难，但我尽量去通过身临其境地感受来弥补当中的一些流失的记忆。记忆着实是个令人着迷的东西，有时候你想去忘记一些东西，任凭你无情的撕扯，歇斯底里地呐喊，都无济于事。同样，当你竭力去把一些东西印在脑海中时，便会发现，无论如何雕刻，始终都有形无神，你可能会责怪自己不是一个技艺超群的工匠，事实上，我们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工匠，因为我们总是没有意识地遗失了一些东西。
第三次见到秋刀鱼姑娘，谢天谢地，她还记得我。相比上次见到她，这次似乎有什么烦心事缠绕着她，令她眉头紧锁。
“你好，秋刀鱼姑娘。”
“好久不见，大笨钟。”
“你好像有什么烦心事。”我试探性地问她。
“上次见到你之后，我想起了一个朋友，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我记得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叫他大笨钟。巧不巧，和你的名字一样。”
“你能够想起他，他会感到高兴的。”
“是不是每个人都越长大越孤单。”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或许吧，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
“好像也不对，可能是你没有找到与你志同道合，想法相似的人吧。”
“你害怕死亡吗？”
死亡，我很意外听到她居然说出死亡这两个字。我害怕死亡吗？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起我小时候捉迷藏的地方，因为一块饼干而打架的玩伴，在除夕夜尽情放着烟花的我自己，好像现在都不再出现了，这算不算死亡。
“我很害怕死亡。我宁愿它本身死去，我便再也不会见到。”
“这样我就不会失去快乐。”
“过去很久了，我应该是不会再见到那个朋友了。”她对我说，脸上带着一点遗憾，不对，好像是绝望。抱歉我真的记不大清了，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可能你会见到他，也可能不会再见到他。”
“谢谢你。”
我们沉默着伫立了良久。
“再见。”她打破了沉寂的场景。我们挥手道别。
时至今日，我再没有遇见秋刀鱼姑娘。或许她改名字了吧，至于叫什么已然不重要了，也可能她还叫秋刀鱼姑娘，如果是这样那最好不过了，倘若有人遇见她，请帮我转告她，我已经有四年没见到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