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掰的事
教书多年,除了惭愧,当然也有想起来让我牛掰得不行的事。不是评得什么优秀教师,不是论文获得一等奖……这些天生与我绝缘。
那是我刚“出道”不久发生的事,带着生涩的校园味,与那些小我不了几岁的大孩子们,除了抽烟喝酒没搀和,几乎天天在一起瞎混。他们待我如兄长,我看他们如弟妹。
好像是第二学期,学校要将我这个班给拆掉,将学生分到其他各班。之所以拆我的班,那是因为我的班那些学生很难管教。他们思想激进,言行偏激,让许多领导和老师们侧目已久。领导当然没必要跟我说,这是学校行为,拆与不拆,拆谁不拆谁,当然是领导说了算。
作为成年人的我,当然理解啦。可是那帮兔崽子们并不买领导们的帐。领导们软硬兼施,恩威并重,他们就是无动于衷,有点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意思。学校逼得越紧,他们反对的声音越大。开学一个星期过去了,事情还是不了了之。
星期一,校方下了最后通谍,不服从就要处罚几个活跃分子云云。
然而这种“官方通谍”在未成年人世界里似乎不太行得通。几十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们,男男女女,竟然在几个“活跃分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列在校长室门口外,赶也赶不走,轰也轰不掉,要求校长不拆班,拆班不读书,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令校长脸色很是难看。
就在学校骑虎难下的时候,有个领导想到了我。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晓以利害,要让我出面劝说。
TMD这行为简直是背后捅我一刀,未了正面又给我一刀啊!然而那时初出茅庐,血气方刚,几句香软话就把我骟得不要不要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好人我来做,恶人也要我来当!
星期二早读课,我毅然决然地站上讲台,慨当以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作出了我人生中最精彩的一次讲演,感动得那些学生不要不要的。——泪流满面的有之,扒在桌上痛哭流涕的有之。那场面,有点矫情了。
分班的风波算是这样平息了,班长找到我,老大不情愿地对我说:“老大,我们已商量好坚持到底,班里每个人都签了‘生死状’,要不是看你面子上,我们死也不分。”说完递给我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名字的纸。
说真的,那时候我心里充满复杂的感情,骄傲与自责共徜徉,虚荣与愧疚共徘徊。——现在想起来,很牛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