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故事优选C】同桌的你
林柳青儿会员扶持计划
01
“这是谁的车？怎么停在这里啊？”
我从楼上下来，走向自己的车位，却发现一辆白色比亚迪横在我的车前，挡住了我的路。
我围着“拦路虎”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联系电话，四周也没有人。懊恼的我抬起脚踢了一下车胎。
“滴呜滴呜！”警报立即唱起了歌。
两分钟后，从楼里跑出来一位高瘦穿蓝色冲锋衣的男士。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开走！”他钻进了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我站在一旁，板着脸，没好气地看着他。
他的车刚要起步，立刻又停止了。他打开车门，探出头来，“你是刘莹吗？”
我看向他的脸。天哪！怎么会是他？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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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高一的下半学期，老师按成绩重新安排了座位。我是班里第五名，被安排和第六名同桌，坐在教室中间第三排。第六名是个男生，叫李岩。高高瘦瘦的，小鼻子小眼小脑袋。而我则是矮胖的身材，大眼睛大嘴巴大脑袋，我们俩不仅长相完全相反，性格也截然不同，他是内敛的，羞涩的，不爱说话的，而我是风风火火，爱说爱笑的。我们俩坐在一起，可想而知，他肯定会受气。
“李岩，给我讲一下这道题，我怎么不明白？”
“哦，好的。”他只得放下自己的物理题，先给我讲。
“李岩，你有多余的笔吗？我的笔不好用了。”
“哦，拿去。”
“你往那边一点，太挤了！”
“好的。”
这是我俩的常态。
直到有一天，这个常态被一件事情打破了。
放学了，我骑上自行车，刚出校门不久，不小心与邻班的班花夏小沫撞到了一起，夏小沫连人带车倒在了地上，胳膊腿都擦伤了，尤其是膝盖，血淋淋的一大片，惨不忍睹。而我只是车子倒了，人还好好地站着。
跟夏小沫并排骑车的男生，叫赵金勇，没有第一时间去扶她起来，而是怒气冲冲地走近了我。
“你怎么回事？故意的吧？”
“你想干什么？鬼才是故意的！”
“那你为什么直接撞过来？没长眼睛啊？”
“你怎么说话呢？你们在前边打闹，别住了我，我刹不住闸了！”
“你还狡辩！道歉！”
“就不！凭什么我道歉？”我的倔劲上来了，头高高的昂起。空气里的硝烟味越来越浓，而我却豪不惧怕，那时的我不知哪来的那股子大无畏精神。
我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拳头就要抡过来了，但是我不会屈服的，我想大不了跟他拼了，他要敢真的打我，我就使出女生的杀手锏，一踢二咬三挠。就在大家都以为暴风雨就要来临的时候，对方高高举起的拳头，忽然被旁边伸出的胳膊挡住了。
“有话好好说，打女生算什么本事？”
我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李岩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们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同学。
“你别多管闲事，她撞了夏小沫，还理直气壮，我必须得教训一下她！”
“我一直在后面，都看到了，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发生，受伤了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就好了，医药费我可以负担。”
“李岩，不用跟他们废话！当我怕他们啊？”
赵金勇的怒火被我这句话又激了起来，他撸了下袖子，咬牙切齿地再次举起了拳头。
“我看谁敢撒野！”李岩一个箭步跨到我前面，双手抓住赵金勇的胳膊往后一推，对方没防备，往后退了两步。不服气的他再次冲上来，李岩又是轻轻一推，成功制止。
我站在李岩后面，第一次觉得他小小的后脑勺，是那么好看。我是个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生，平时经常像个大哥一样保护被欺负的小女生，今天第一次被男生保护，而且还是被我经常欺负的男生保护，心里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暖，很舒服，很陶醉。
“你们别吵了，我都疼死了！”
夏小沫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巴巴，带着哭腔说道。
“你们等着瞧！”赵金勇被夏小沫拉着胳膊离开了，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戳着李岩和我的方向，歪着头警告我们。
“大家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啊！”
李岩回过头来，劝散了围观的同学们。
“你没事吧？你让开，我看一下你的车子。”
我这才意识到车子还在我脚下倒着。我赶紧迈开双腿，把车子让了出来。李岩弯腰把它扶了起来，扭动几下车把，查看了轮胎和链条，又走到前面，骑着前轮双手扶着车把正了一下。
“好了，我送你回家。”一种坚定不容置疑的语气，不同以往的话悠悠地传入我的耳际。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接过了他手里的车子，我的嘴唇使劲地抿着，我怕我偷笑的样子被他发现。
经过这么一折腾，天已经黑了，我和李岩并排骑着车，谁也不说话。我们像两只小燕子穿行在低垂的柳条间，长长的柳条像绿色的丝绦在随风摇摆，也像母亲温暖的手在抚摸着我们的头发。
不知不觉已经到我家门口，我跳下车，不敢看他。低着头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明天早晨我还来接你，这几天我都和你一起走，等着我。”我没有回答，推着车子进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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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一直以来，我都是强悍的，有力量的，为别人抱打不平的，我是侠女，骨子里的英雄气概不亚于男生。可是今天，我竟然如此狼狈的被男生护送回家，我很不习惯，感觉被侮辱了。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拒绝他？为什么心里的小兔子一直在狂奔？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晚饭没吃几口就回了自己房间。
接下来一周，李岩每天都护送我上下学，他不离左右的保护着我，让赵金勇无机可乘，我越来越享受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再也不想做什么侠女了。
然而，周末过后的周一早晨，我像往常一样推着车出了门，却没在拐角处看到李岩。我闷闷不乐的骑上车一个人去了学校。我的座位旁边空荡荡的，李岩没来上学，他去了哪里？整个上午，我都没心思听课，心里吊起了水桶。
吃过午饭，我正往教室里走，看到前面有个高瘦的身影像李岩，我几步追上去，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嗨！来了？”
“哎呦！”他痛苦地叫了一声，眉毛拧成了疙瘩，整个脸扭曲着。我这才发现他的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脖子上挎着绷带，兜着左胳膊。
“你这是怎么了？”我惊愕地看着他。
原来，早晨他在去接我的路上被赵金勇伏击，砖头打中了他的头和胳膊。
还没等他说完，我转身就走。“赵金勇，你个兔崽子，姑奶奶饶不了你！”
我的胳膊被紧紧地拉住，李岩拦住了我。
“算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可以不上学，你行吗？”
“那也不能让他这么欺负人，你这是为了我受伤的，我必须给你讨个公道！”
“你要是真为我好，就消停点。”
我只好打消了去算账的念头，低着头和李岩一起走回了教室。
04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主动照顾李岩，帮他打饭，帮他打水，帮他值日，帮他收发作业，像一个乖乖女，不再惹是生非。
我只是觉得亏欠他，想补偿他，并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可是，在老师和家长的眼里，我的表现就是早恋。
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跟我讲了两个小时道理，还把我们的座位调开，更可气的是还请了家长。妈妈简单粗暴的教育方式，赐予了我一顿怒吼和巴掌。然而我骨子里强烈的逆反心理被激发出来，我想，我怎么说你们都不相信，干脆我就来真的，也不枉被你们误会。
我走到李岩的座位旁，大声说：“你有种就跟我来，操场篮球架下见！”我像一阵风一样转身离开教室。昂着头，脚步很快，也很重，故意要这个劲。我靠着篮球架，眼睛望着前方，不知这个胆小鬼，敢不敢来。
大约过了五分钟，李岩来了，我的心里一阵窃喜。不错，总算没让我失望。
“他们都说咱俩早恋，要不咱俩试试？”
李岩没有回答，抬头望望天，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的脚尖在地上转着碾着。
“你倒是说话呀！你哑巴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
“我的目标是北航，从我目前的成绩来看，还有很大的差距。我想，咱们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其他的事情，我不想过早的考虑。”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你太厉害了，我……”
“拜拜！”我扬长而去，丢下他在那里说剩下的半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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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之前，我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变得异常勤奋好学，成绩也是突飞猛进。毕业典礼那天，我们穿着博士服带着博士帽照集体照，我蹲在前排，等照片洗出来才发现，李岩恰巧站在我身后。我忽然想起，我的博士服口袋里被塞进一封信。蓝色的信纸叠成心形，带着茉莉的香味。
“刘莹，对不起，还记得篮球架吗？今天，我认真地告诉你，我一直喜欢你，你热情，奔放，像我生命中的火把，照亮了我，不知我还有没有机会，再送你回家。”
我就像打了胜仗一样，趾高气昂，哈哈大笑，把他的信撕得粉碎。你喜欢我，却说了违心的话，如今，我也让你尝尝被拒绝的苦。我不再理睬他。上大学的几年，他去学校找我，我也不见他。我谈了恋爱，告诉他，不要在纠缠我。我看着他黯然神伤地离开，心里很痛快。
后来，他出国留学，我结婚生子，彼此失去了联系。
05
没想到我们的再一次会面，竟然是这样的方式。由于赶时间，没能细聊，互相加了微信。他的车挪开了，我也发动了车子，向单位开去。我想，我应该感谢他，当年如果不是他的正确决定，我也许考不上大学，也许会变成一个渣女。
我们的生命中的确有很多值得感谢的人，也许他们只是我人生旅程中一位匆匆的过客，我命运长河里一朵微微泛起的涟漪，却是值得我好好珍惜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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