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儿的兵荒马乱
【0】
前不久，一个正吸着老酸奶朋友的问我:“你对你以后的男朋友有什么要求？”，吸得呼哧呼哧的。
我说:“没有，整那些条条框框没有用。”
我觉得确实没有用，在未知的某一天里，所谓的男朋友出现了，哪怕在那些或简单或复杂的要求里，巧合得他一个字都不符合，你也会将就的。尽管你心中另一个声音在呐喊:我120分的不愿意将就。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屈从于现实的温暖。
毕竟，在心动面前，要求算老几呢？又排老几呢？
前辈不是说:在爱情里，什么要求，什么尊严，都是在扯淡，除非你想亲手了结你的爱情。
但朋友认真的说:“我就只有一个要求，我必须是他的初恋就行了。”
我问:“为什么嘞？你的要求，就现实来说，高了。”
因为想到了之前有个00后告诉我:“姐姐，我失恋了，该怎么办啊？”
我问:“小屁孩，你才多大啊？”
他说:“不小了，明年该上五年级了。”
我就再也不说话了。
五年级都没上，就尝到了失恋的滋味，就没了初恋。
朋友回答我说:“男生都有一个初恋情结，最不能忘记的是初恋，记忆最深的也是初恋，最舍不得放下的还是初恋，令他们欲罢不能的仍然是初恋。”
她就像拧不紧的水龙头，话一直往外喷，我目瞪口呆。
听她说来，这初恋，貌似比死去的人更可怕。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在七情六欲的世界里，活着的人斗不过也争不过死去的人。
好吧，现在又冒出来了一个初恋了。
我问:“初恋有这么可怕吗？”
她依然呼哧呼哧的吸着老酸奶说到:“嗯，你不觉得？”
我觉不觉得？
有一段时间，明诚的QQ签名好像是:我的初恋，不是我的千军万马，而是我的兵荒马乱，让我溃不成军。
我叹了一口气说:“大概，也许，可能，应该有那么可怕吧。”
【1】
明诚是我的高中同学，喜欢独来独往，无论何时看到她，她总是独身一人。
虽然是同学，但交集并不多，三年下来，关系比普通人稍好那么一点，高中毕业之后，更是完全断了联系。
在如今，说到高中的人或事，偶尔提起她的时候，除了用“同窗”二字说明关系，我想不到别的。
好在，同窗也是一种值得记忆的关系。
和明诚第一次说话，已是同窗一年后的事了。
那一天，闹钟已经响了，但天边连鱼肚白都没有泛，窗外依然是漆黑一片。
秋末，本应该很清爽怡人，宿舍却闷得令人心慌，呼噜声此起彼伏，索性出去跑步吧。
操场与教学楼离得特别近，班级的门，正对着跑道。
跑过教室门口的时候，在路灯的映照下，依稀看见有团黑影在门口，看不清黑影的姿势。心想:是谁啊？居然这么勤奋，这么早就来了，教室门都还没开呢。
接着第2圈，第3圈，第4圈，天渐渐亮了起来，嘈杂声渐渐多了起来，打破了原有的宁静，所以，有点不喜欢白天，总是不能得到一方安静。
那团黑影渐渐清晰，但仍旧是一动不动，我不能淡定了，一定要走过去看看是谁，毕竟是在自家教室门口的。
看清了那靠墙蹲在地上且头发有些凌乱的人，我说:“明诚，你怎么来这么早？也晨跑？”
听到我的声音，许是觉得有些意外，她快速抬起头，就那么看着我，我觉得瘆得慌。
借着微弱的光线，隐约发现明诚的眼睛是肿的。
她看着我，但又好像不是在看我，我不自然的问到:“你怎么了？”
她又把头低下去了，同时，眼泪啪啪的掉在了地上。
我被吓得后跳了一步，弄不清是什么情况，琢磨着要不要快速闪人。
不过人道精神告诉我:不能跑！这种时候就应该发挥友爱精神，哪怕弄不清是什么情况！
故而，我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再次发问:“你没事吧？”
她不说话。
我抹了抹脸上因为跑步而冒出的汗，又上前一步。
就这样，一步一步上前，终于到了她跟前，犹豫着蹲下又一次问她:“你真的没事吧？”
不问还好，一问她就呜咽起来了，我差点跳起来，毕竟我刚靠近她，她就哭出声了。
人道精神再次阻止了我，我又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她的手臂。
不戳还好，一戳我就惊呆了，我扑过去握住她的手惊呼:“天哪！怎么这么冰？”
她还是不说话。
她的手没有一点热度，身上寒气逼人。
秋末的早晨，温度是极低的，而明诚身上的温度，更低了。
想拽她去宿舍，却怎么也拽不动，就拽着她去了食堂。
我锲而不舍的再一次问到:“你怎么了？”
她还是没有赏我一个字。
好吧，我与明诚的第一次对话，全都是我一个人在说。
又是一个早晨，不一样的是，天边已经开始泛白，各种生物都开始苏醒过来。
秋末的梧桐树叶也基本已经快要落完了，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地，树，叶，天，构成一幅醉人的景色。
教学楼旁边的梧桐林里，也是那番景象。
也许是不忍扰了那美景，所以没有清洁工去打扫落叶。
拥有一颗童心的我，经常在那些落叶上乐此不疲的跳来跳去。
少了树叶的遮掩，本应该是一目了然的，可能是因为光线太暗，依稀只能看见两个人影。
根据我600多度的近视判断，其中有一个是明诚，另一个大部分身子都被梧桐树干挡住了。
我心想:好家伙，明诚同学天天都来这么早？这么刻苦努力？我们这些住校生真是逊了。
看着那个人影思考着的同时，“啪”的一声，很是响亮，震飞了早起停在树梢上抓虫的鸟儿。
我浑身一激灵，心里一咯噔，觉得应该走人，所以立马跑开了。
明诚那一巴掌太响了，得有多疼啊。
想想都恐怖。
坐在教室里的我，天马行空的想着，想那天早上明诚发生了什么？想今天早上的明诚又发生了什么？想那个被扇了一巴掌的倒霉蛋又是谁？好像有点熟悉。
想着想着觉得眼前有点暗，因为明诚站在了我面前。
明诚说:“不管你今天早上看到了什么，都当作没看见吧。”
没等我说一句话，明诚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好吧，我与明诚的第二次对话，只是她说了一句。
很快，我就知道明诚为什么那么说了
同她一前一后进来的那个人让我明白了，而那个人脸上那清晰的印记也说明了早上发生了什么，怪不得我觉得那身影有点熟悉。
只是，疑问不但没有消除，反而加深了，不但疑问加深了，反而多出了丝丝愤怒。
在一次体育课上，跑完步的空档，我的眼睛就那么随意扫视了一圈，就看到了在桂花树下拉扯不清的两个人，好似在争吵。
秋末冬初的桂花树，早就没了香味。
远远看去，女生的脸上有焦急，有痛苦，有失望，有乞求。
总之，有很多情绪掺杂在一起。
而男生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能穿透人心的决绝。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生仰头用手捂了捂眼睛，然后就迈步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眼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冷。
那时，我心中的疑问更深了，想不明白，为什么明诚会和那个人拉扯在一起。
并且，在那个随便和男生有点互动都会流言满天飞的季节，也没有人说起过他俩，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声音，好像确实也没有人知道。
【2】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眷顾着我这个好奇心极强的人，又让我一个人遇到了明诚。
不过，这次不是在早晨，而是在黄昏。
秋末，夕阳别有一番风情。
被派去奶茶店买奶茶的我，买好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的明诚，夕阳的余晖透过橱窗打在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在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声招呼的同时脚已经迈开了。
好吧，在我又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时我已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好巧。”
她看了我一眼就又把目光扫向了窗外。
我也不是一个自讨没趣的人，不理我我也不会硬贴上去，我也要傲娇一回。
所以我果断立马走人。
刚转身她就开口了。
她说:“你们和他好像很熟。”
聪明的我立刻意会过来“他”指的是谁，刹那间，心底的疑问兼愤怒又冒了出来。
我冷着脸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明诚嗤笑了一声说:“还能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前男友与前女友的关系。”
我是吃惊的，我在脑袋里不停的想着到底会有多前。
看到明诚脸上的表情，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的，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了，就那么尴尬的坐着。
我准备提着奶茶走，又觉得扔下她一个人不太好，尽管一开始她就是一个人。
她突然开口问:“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啊？”
我尴尬的摇了摇头。
明诚又说到:“难怪，那不可能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了。”
说罢，又沉默了，我觉得挺尴尬的。
良久，她开口继续说到:“我喜欢他很久了，也追了他很久，起初，天天早上买好早餐站在他家门口等他，每天早上都很焦急，因为他的生物钟一点都不规律。去早了，我怕早餐冷掉了，去迟了，我怕和他错过了，所以，头一天晚上经常失眠。”
就明诚说的来看，基本是为了跟随他的脚步，他变成什么样她就变成什么样了。
她又继续说到:“因为他，我瞒着父母改了志愿，来到了这所学校，结果把爸爸气得高血压发作晕倒住院，被爸爸甩了一耳光，起了争吵，大晚上的被赶出来家门，就在小区门口蹲了一晚上，从那以后，家里好像就多了很多争吵，爸爸怪妈妈太宠我才导致我现在这样，妈妈数落爸爸也有错，反正就是糟糕透了！”
我追问后面发生的事。
后来，……后来他追到了他喜欢的女生，在明诚和他认识的第1000天里，他有了女朋友。
那天是哪一天？就是明诚在漆黑的早晨蹲在教室门口那天。
她看到他和别的女生十指相扣有说有笑，就走不动了，挪到教室门口待了一晚上，什么都感觉不到。
第二天回到家，高烧，烧成了肺炎，找了她一晚上的父母都哭了。
明诚有点像小说里那悲情的女二号，傻傻的付出，却怎么也得不到该有的回报。
明诚的口吻，就像在叙述一个和她无关的人一样，她说:“所以啊，我告诉自己，算了，可是他和她分手了，你们说，他根本不爱她，而她也不爱他。我感觉自己又看到了希望。”
我想到了之前我们大声说的话:毛线，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
没想到……
明诚又开始像之前那样，不同的是，他开始躲着她了。
明诚心慌了，害怕他又走了。
所以，又一次，站在雨里等他，等到他肯见她为止，但是，直到被父母硬拉走，也没能等到。
第二天又住院了，又被她爸爸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明诚住院，他去医院看她。
明诚抓住他的手说:“我们在一起吧！”
他不回答，明诚接着问，他还是不回答，明诚又接着问。
迫切的问了好多遍后，他终于开口了，他说:“好。”
明诚看着我说:“我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幸福过，我多感谢自己，还好没放弃。”
那时，张靓颖唱: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唱哭了多少人。
明诚就一说，说哭了我。
明诚说到那里，眸色深了几分，瞬间又暗下去了。
因为那不是最后的结局。
明诚以为，只要他没有爱的人，那么，总有一天，自己会走进他的心里的，只要努力，可是后来发现，根本没有那么一天。
明诚说:“他是爱她的。”
他是爱她的？那干嘛分手呢？
明诚说:“他的视线，总是会不自觉的落在她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他对她的关心与呵护，远远超过了朋友，恐怕你们都没有察觉。所以我问他:你爱她？他毫不犹豫的说了是。我又问:那为什么答应和我在一起？他说因为他欠我的太多。我打了他一巴掌。”
打了他一巴掌？应该是震飞了早起的鸟儿的那一巴掌吧。
在桂花树下，他与明诚分手，他说他很笨选择了那么一个错误方式去偿还，发现双方更痛苦了。他很决绝，不管明诚怎么哀求他，他脸上的表情都不曾改变。
明诚说:“那一刻，我没有了再多说一句话的勇气，大概是站在我面前的男孩儿，耗光了我所有的勇气。”
【3】
回忆起来，我都忘记了我那天是怎么走出奶茶店的，大概应该是把明诚的钱一起付了的，我想应该是的。
记得后来提着好几杯奶茶回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
一个女孩儿跑到我面前，皱着眉头不满的说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以为你出事了。”
看着那女孩儿假装生气的样子，想到刚刚分别的明诚的样子，感觉心在被撕扯，很想矫情的哭一场。
和明诚分别时，明诚说:“这是秘密，你我知道就行了。”
肯定是秘密，我不会说，也无法说。
高考后不久，明诚全家移民去了国外。
在后来的有次同学聚会上，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同学元柳与孙旭输了，大家问他俩:“你俩喜欢的第一个人是谁？”
孙旭说:“元柳。”
元柳说:“孙旭。”
大家惊呼:“你两个还真的互相喜欢过啊？”
孙旭苦涩的笑了笑，说:“不仅喜欢过，还爱过，她把我弄得兵荒马乱。”
元柳也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他俩，我想到了大洋彼岸的明诚。
我想说:孙旭，元柳是你的初恋，把你弄得兵荒马乱。你是另一个女生的初恋，你不但把她弄得兵荒马乱，还溃不成军，最后丢盔弃甲的逃跑，你可知道？
也只是想想，想罢，端着一杯果汁，躲到角落去了，坐看他们，静静喝着，掏出手机。
恰巧，明诚把QQ签名由“我的初恋，不是我的千军万马，而是我的兵荒马乱，让我溃不成军”改成了“往事已随风飘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