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斯有点懵
蔡斯有点懵
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活动，主题：悬疑推理。
蔡斯用手指轻捏住绣着波斯菊的手帕擦着眼镜，“嗨，我想写个故事。”看了眼泥泞的路面转向拉尔夫静静的说道。
“什么？这听起来不像是个好主意。”拉尔夫看着手中祖父留个他的怀表，“你怎么会有这么冲动的想法，你最近怎么了？”怀表上的盾牌印记依旧鲜明可见。
“想到的东西得想办法记下来不是么？”街道显得那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见皮靴急促的踩在石子路上的声音。
“你说的好像没错，嗯…你好像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觉得有必要听一听你的故事。还有五分钟的时间。”拉尔夫眼睛眨了一下。
“你真是个好伙计。”蔡斯戴上了眼镜，手帕在他手中被折成了方形，为了更好的放入口袋，“你听我说，我昨天…”
“嘿，你确定要从昨天开始说么？”拉尔夫打断了蔡斯，“你这个麻烦的家伙。还有四分半的时间。”他又看了看怀表。
“好好好，耐心，伙计，我觉得有必要和你交代一下。”蔡斯纤长泛白的手指搭在拉尔夫的肩上，“不过，既然你喜欢痛快点，那我也可以…”
“快点，你这个啰嗦的家伙，雨快停了，而我还要赶到第五大道。”拉尔夫有些恼火的说道。
蔡斯耸了下肩膀，“好吧，我看见了一个人擦皮鞋。”土色的风衣随即摆动了一下，惊动了匍匐在衣角的不知名的小虫。
……
……
……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蔡斯没有看着拉尔夫，而是看向了街道。
拉尔夫将怀表揣进了上衣兜里，目光转到了蔡斯的身上，“你讲完了？”
“是的。”蔡斯淡淡的说。
“你确定你讲完了？”拉尔夫的呼吸有些微微的急促。
“嗯，是的。”蔡斯依旧是淡淡的，眼睛并没有从路面上的水坑离开。
“你真的确定你讲完了。”拉尔夫的脸色有些泛红。
“嗯——嗯，我确定我讲完了。”蔡斯掏出手帕，擦拭着手指。
拉尔夫的呼吸在雨声中显得不再是那么微弱，“嗨，不要开玩笑，我知道我很讨厌，可你—嗯？”
蔡斯用余光撇了眼拉尔夫，继续擦拭着右手，“是的，我确定。我确定我应该是讲完了。”
“嘿，等等，你说应该，也就是说你现在也不确定，你要写故事就得把故事完美的说出来，你这样太草率了，你知道么？我再问你，你确定讲完了？”雨声似乎小了一些。
“嘿，嘿，嘿，我真的确定我讲完了。”蔡斯看着手帕上的波斯菊。花瓣热烈的张扬着。
“不是，伙计，你听我说，故事不能是这样，这样我很不舒服。你知道的……”拉尔夫额头上有些微微的突起。
“额，雨停了。”蔡斯眼睛不转地看着手帕，在考虑要怎么折叠才能使波斯菊的花瓣不被折断。
“不不不，现在这个问题和下雨没关系，我在教你知识，你知道么？”
可怜的拉尔夫。
“雨停了。”蔡斯将手帕对折成了三角形。一种完美地形状。
“我知道，你不能转移话题，我知道你是个屋子里的人，这样对你不好。你要知道…”拉尔夫将手搭在了比他高半头的蔡斯的肩上。
蔡斯又将手帕对折了一下，“嘿，雨停了。”声音仅仅比蚊子的叫声高那么点。
“我知道，我…”
哦，可怜的拉尔夫。
“雨停了，并且我想你的皮鞋需要擦一擦了。”蔡斯瞥了眼拉尔夫如黑云般的鞋子。
“不不不，你不能这样，我在关心你，你不要和我说擦皮鞋的事情。”拉尔夫眼神有些微微地扭曲，眼珠子像是准备着蹦出来一样。
“可我真的觉得，你知道，你的皮鞋看起来需要，”蔡斯顿了一下，“嗯—还有，雨停了，第五大道的那位应该出来了，今天他生意应该不错。”蔡斯盯着拉尔夫的眼睛。
“第五大道？对，第五大道，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你这件事以后再说，我告诉你，你不能这样。”拉尔夫边说边掏出怀表。
“好的，再见。”蔡斯又看向了街道。
“你耽误我太长时间了，不能和你说了，说好了，回头见，就明天晚上。”拉尔夫已经冲了出去，淹没在人群里。
“好的，再见。”蔡斯看了看离去的拉尔夫，将手帕小心地放入上衣口袋，向门外缓慢的走去。
雨已经停了，经过一天的冲刷，石子路的街道变得异常干净。每一块儿石子都在尽力的宣示着自己主人的身份，泛光的路面尽情的接纳着来自街道两旁的灯光，好像它们才是光的缔造者，它们才是这个城市的永恒。
“先生？”蔡斯扣了扣橡木门。
……
“先生，在家么？”蔡斯觉得声音应该再高一点。
……
“先生？您在家么？”蔡斯又急促地扣了三次门。
……
蔡斯心想“约翰先生应该不在家”但还是，“先——生？”试着将声音提高了一点。
“哦，对不起。请进。”屋子里传来如瓮般的声音。
蔡斯向屋里望去，“打扰了，先生，我…”语速变得慢了一点。
“麻烦你自己抬脚进来吧，门口有点乱，咳——咳，”传来了咳嗽的声音“是因为我昨天收拾了一下，还有，今天是个坏天气，我正在准备我的热茶。请进，快请进。”声音像是从谷底发出的。
“额，打扰了，先生，我以为您不在家。”蔡斯快速地走进屋子，看到了放置在沙发旁的画架。
那是个不太精美的画架，大概有五六年的光景，漆已经掉落，在画架下面可以看到一些掉落的黄色漆粉。
“快进来吧，我的朋友，我的天呐，你完全想象不到今天的情况有多么糟糕，我的小蛋糕被该死的老鼠偷吃了，你瞧。连一点点残渣都不剩，还有水壶的水也要烧干了，在这么个坏天气。还有什么比这样子更糟糕的么？我的耶稣。”完全听不出来这么长一段话是从老约翰这个年龄段说出来的。二十岁的小伙子也未必有这样的本事。
“其实，先生。哦！您正在画画么？希望没有打扰到您，其实我…”蔡斯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门外。
老约翰并没有看蔡斯，“孩子，别担心，慢慢说。在这个天气里。我们能做许多事，”老约翰走向了沙发，“你瞧，我正在给我可爱的孩子穿衣服，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这看起来不错，至少，至少我觉得是，其实先生我…”蔡斯声音有些微弱，他将手合在一起，两根大拇指互相绕来绕去。
“像你这么有眼光的人很少了，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哦，抱歉，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老约翰看着画架上的画，声音有点跳跃，踩着节奏，“你还记得上次那个吸血鬼么？”
“没有，先生，我其实…”蔡斯又看了看门外。
“是啊，你记得，你应该记得，那个家伙竟然只想用连一杯茶都不够的价钱拐走我的孩子。那是个吸血鬼，是个人渣。不好意思，不能在你面前说这些的。可是我忍不住，他就是个杂碎，是的。他就是个杂碎。”
“我想应该是吧，先生，您的每幅画作我都是一个忠诚的观众。”
“听见你这样说，我很高兴，我的孩子，这对我来说，在这样的天气里，你知道的。”
“谢谢，先生。”
老约翰将目光移开了画架。
“你干嘛站在那儿。我的孩子，快坐在这儿。坐在我的旁边。”
“嗯，如您所愿。”
“你看，你看这里。嗨！瞧我这个脑子，你要喝些东西么？”老约翰指了指画纸又拍打了一下脑袋。发色已经变成了银白，闪烁独有的老年人的光泽。但是每根头发依旧坚挺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好的，先生。我想说…”蔡斯恭敬地看向老约翰，双手放在了膝盖上。肩膀微微向下地耷拉着。
“嗯，真是个麻烦的问题，你知道的，”老约翰继续着自己的话“一个人就是这样，水烧干了，你等等，我在去弄，马上就好。在此之前，我想你可以看看我这些可爱的孩子。”起身走向了炉架。
“好的，先生，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其实…”蔡斯稍稍提高了音量。
“我想，你是唯一一个乐意听我唠叨的人了，你知道的，时代不同了。小丑都快失去他的工作了。”
“其实，我想跟您说…”
“别着急，我的孩子，别着急，年轻人不能急躁，你知道的，有时候你饿了，你想喝碗汤，到最后你却把碗都扔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听起来应该是…”
传来了倒水的咕咕声。
“是的，孩子，因为汤太烫了，你根本端不住，所以你把它扔了。这是个有意思的老故事了。”老约翰显得有些得意，左边的眉毛向上挑了一下。
“是的，先生，很有意思。但我想和您说…”蔡斯看向了地板，，表情有些失落，声音也弱了下去。
“好的，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弄好了，你瞧，水烧好了，等过会儿再喝，小心烫。”
“太麻烦您了，先生，其实我想说…”
“哦，对，年纪大了，不仅啰啰嗦嗦，还记性不太好，你好像有事要说，说吧，我的孩子。”
“哦，是这样，”蔡斯顿了一下“我想…”
“嗯？”
……
“请。”
“是这样，尊敬的先生，我想写一个故事，一个…”好像这句话需要极大的勇气，蔡斯深吸了一口气。
……
“一个关于擦皮鞋的故事。但我不清楚该怎么入手这件事情。因为一些，额，我，因为，因为一些我不太懂的事情。”蔡斯望着老约翰，眼睛闪烁着。
老约翰摸了摸下巴说道，“嗯，听起来是个严重的问题。不过不是最糟的。”
蔡斯扬起嘴角说“我想，是的，先生，所以，我来找您，您知道，您看着我长大的。”
“孩子，你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嗯，她是个漂亮的姑娘，同样，她的内心也如同她的外表一样，如百灵鸟一般可爱。可是，你知道结果么？”老约翰看了看蔡斯。
“额，如果您愿意说的话。”蔡斯不明白，老约翰为什么说这些。
“结果就是我看着她离开，我曾经和她相处过，虽然仅仅是朋友的形式，你知道的，现在的年轻人对于这种事情很淡薄。”
“大概是吧。”蔡斯手中的茶杯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
“就在那一天，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夜莺踏在月亮上唱歌，我手中的桨滑过装满星星的湖面，这是个告白的时候。但我却对她说，我想我作为朋友来说现在必须离开你。”
“这太令人伤心了。”
老约翰看着蔡斯说道“孩子，有时候你会惧怕一些事情，你会考虑一些有的没的，所以，你会让自己离开，却发现离开是个错误。所以，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了。要再来一杯么？”
“谢谢你，先生。我想我。”
“是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谢谢您，先生。嗯，您不介意的话，我要离开了。”
“去吧，我的孩子。下次你来的时候不会像这样，很抱歉，没能好好招待你。可是，这种事情，哈哈哈哈。”
“打扰了，先生。祝您晚安。”
蔡斯离开了老约翰家。眼睛闪烁着天上的星星，步伐一步步，一步步地加快。蔡斯感觉自己就要飞起来了。感觉自己可以越过平原，踏足山巅，一种从未有过地轻盈流动在全身中。
“来杯啤酒，伙计。”
“和上次一样。”
“哦，嗨，雷恩，这么巧。”
“哇，看看这是谁。大名鼎鼎的蔡斯，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
“最近怎么样？还在那里么？那可是个累人的差事。不过，你总有办法，不是么？”雷恩拍了拍蔡斯的肩膀，端起了啤酒。
“嗯，还可以。我已经离开那里了。”蔡斯说道。
“哇哦，我就说嘛，”雷恩大喝了半杯“你总有办法。那你现在？”
“额，无聊着我的无聊。从那里离开以后在做其他事情。感觉还不错。”
“说说吧，最近在做什么？”
“事实上。我离开那里后就相当于失业了。”蔡斯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听起来不像是个好消息，不过，你总有办法。不像我一样。”雷恩看了眼蔡斯，将头转向了酒杯。
“我最近想写一个故事。也算不上是故事。”蔡斯有些急切地说道。他按捺不住自己将要说的故事。
“你知道的，我喜欢听故事。你这可爱的人，我喜欢听你讲故事。”雷恩不再看着酒杯，将啤酒喝完之后示意再来一杯。“来吧，先让我们为友谊干杯，致敬我们的友谊，致敬我们的生活，致敬我可爱的你，最后，致敬我将要听到的故事。来，伙计。那么，你要给我带来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说实话，我也是今天下午才下决心要写的。但我只想到一个框架。”蔡斯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这好像也不错。你继续。”
“我想和你聊一下那个第五大道上的那个人。”蔡斯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在说话。
“第五大道，你说，嗯，你确定是那个人么？”雷恩的表情显得那么欢快就像绽放的雏菊。
“你知道的，这两天一直在下雨。”
“是的。”
“是的，这是个坏天气，不过，习以为常了不是么，对他来说，这是个好事情。”雷恩轻快的说道。
“是的，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情。可是，你不觉得，最近少了些什么吗？”蔡斯突然严肃起来，空气有点结冰，透着寒冷。
“好像是少了些什么，我也感觉到了。”雷恩点点头以表示同意。
“那是个欢快的家伙，每天经过那儿总能看见他唱着，快乐的小手奋力地擦着。”蔡斯继续说道。
“是的，我很欣赏他，很难想象，在这么困难的时候，他还能如此有精神。我总是和别人说，他是Aoede的孩子，多么欢快的家伙。”
“是啊，那双小眼神是属于太阳的。我也很喜欢他。”
“可是，你确定你要说的事情是他么？”雷恩看了看四周，低下头附身在蔡斯耳边。
“是的，我确定，最近他不见了。”
雷恩喝了口啤酒，“我也发现了，我以为他和其他人一样，你知道的。这个世界很多事情就是这样。”
“他在前两天找过我，他状态不太对。”
“嘘，你疯了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上帝保佑，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两个知道。”雷恩捂住了蔡斯嘴巴，眼睛直直地盯着蔡斯。
“放轻松，伙计。”
“你知道，我是你的朋友，所以我会这样对你说。你要注意自己在说什么。”雷恩显得有些不安，手中的酒杯摇来摇去，眼神也不在集中在蔡斯身上。
“我确定，所以我一直在犹豫。但我现在很明白我要做什么。”蔡斯倒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别再说下去，我求求你。如果，这个是你的故事，那就请你尽情的享受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吧。喝完之后，回家，好好睡一觉，忘掉这些东西。”雷恩将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
“可是。”蔡斯有些不明白。
“没有可是，我的朋友。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快闭上你的嘴，上帝保佑我没有听到这个故事，上帝保佑你还像以前一样是个聪明人。快回家去吧。”雷恩离开了凳子，拍打拍打衣服，看了眼门口，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你听我说。”蔡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朋友显得那么烦躁。他从未见过雷恩这样。
雷恩将双手摁在了蔡斯的肩膀上说“不不不，你应该听我说，你知道，我们一直是朋友，我们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是为你好。快回家去吧。用肥皂清洗一下你的脑子，然后睡觉吧。直到你忘掉这件事。”
“可是。”
“不，没有可是。你要像我保证，不会再向其他人说起这件事。”雷恩几乎是用跑一般奔向了门外。
蔡斯一个人走在河边，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也想不清楚这一天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找到一块儿石头，坐在那里，看着河面。月亮在天上高高地挂着，星星也奋力地闪烁着。但他却找不到河里的星星，大概是自己喝多了吧，他这样告诉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