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华语悬疑文学大赛《洼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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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冬至那天,严寒抵挡不住洼家村的热闹非凡。村民们冒着寒风纷纷集中到村里的那棵有百年历史的古树前。
古树下跪着一个被严实捆绑的男人,他穿着单薄,蓬头垢面,并且冷得瑟瑟发抖。村民们知道,跪着的那个人,是村里拥有土地最多的赵老全。赵老全身后站着几个穿着一样工作服的年轻人,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他嘴里高喊着“割地主耳朵咯!割地主耳朵咯”
1.
赵狗子听说村里要割地主耳朵,他想去看一看,他问他爹为什么不去,他爹说“管他割谁的耳朵,饭都没得吃,没有力气去!”
赵狗子说“爹,你不去我去,我从来没见过割耳朵”
“有啥看法呀!就扯着耳朵,一刀割下来,然后流点血,像割猪耳朵一样”
“爹,我又没见过杀猪,猪肉都没吃过。你别说了,反正我要去。你不去算了”
“你要去就赶紧滚,把鞋给老子脱了,赤脚去,免得把鞋给我跑坏了”
赵狗子脱了鞋,啪嗒一声,他把鞋甩在门口就跑了出去。
赵狗子他爹在他身后骂“赵狗子,你这个狗娘养的”
赵狗子当然不是狗娘养的,他是他爹养大的。他娘把他生出来就死了,然后他爹用一块草席裹住他娘的尸体,随便埋在了一个山沟里。后来赵狗子长大了问他爹,为什么他娘没有墓碑,他爹吼道“短命的婆娘,生了一个儿子就死了,老子没钱,用草席裹她算不错了,还要什么墓碑!”
洼家村像是一个被冰冻住的村庄,田地里房顶上还有树上都铺上了厚厚的冰。
赵狗子光着脚出了门,走在冰凉的土地上,他倒是不冷,因为没鞋穿的时候太多,已经习惯了。只是有一些超出冰面的干稻草扎得他的脚底有些疼。
赵狗子走到被村民们围得水泄不通的古树前,古树周围的地面上的冰已经被来来往往的人们踏碎踩化与土地溶为一体了,狗子踩在稀泥上,有些站不住了,因为稀泥比冰面更冰。
狗子挤到人群前面,他看到跪在地上的那个人,是他的老全叔,老全叔平时对他挺好,有时候会送他一点大米,有时候会送他一点菜。狗子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老全叔,他不知道老全叔犯了什么割耳朵的罪,为什么要割耳朵。
“狗子哥”
赵狗子回过头,“李小妹,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们洼家村要割地主耳朵,所以我就和我爹过来看看,听说明天这些人就要到我们凹家村去割我们凹家村地主的耳朵呢!”
赵狗子昂了昂头说“小妹,割耳朵有啥好看的,你还特地从凹家村跑来看,这割人耳啊,就像割猪耳朵一样,扯着耳朵,然后一刀,再流一点血。”
李小妹说“狗子哥,你见过杀猪呀?好可怕”
赵狗子再昂昂头说“那是当然,别怕,只是割耳朵。”
李小妹是凹家村老李头的女儿,李小妹五岁的时候娘就跟别人跑了,李小妹生下来就是兔唇,所以显得李小妹特别丑。老李头怕李小妹以后嫁不出去,所以逢人就说她家李小妹以后嫁人不要太多彩礼。
不过因为李小妹是兔唇,所以没人上门来订亲。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被洼家村的赵文才家听说,赵文才想赵狗子没娘,家里面也没钱,能订一个便宜媳妇也不错。管他兔唇不兔唇。所以十岁的赵狗子就定了亲,就是和他一样年纪的李小妹。
“大家不要说话了,安静一点,现在开始割地主耳朵了,肃静肃静!”穿制服的人说话了。
村民们安静下来,只见那拿着镰刀的穿制服的年轻人走到赵老全身后,揪起赵老全的耳朵。这时,人群里统一发出一声轻呼。赵狗子绷直了身体,他忘记了冷。
跪在地上的赵老全一动不动,人们以为他已经麻木,但是在那年轻人揪起他耳朵的时候,人们又看到他的裤子周围冒出热气,赵老全被吓尿了。
年轻人揪起赵老全的一只耳朵后,将镰刀放在了他的耳朵上面,赵狗子看得呆了,他以为割耳朵真的像他爹说的那样,一刀下去耳朵就没了,然而,并没有这么快刀斩乱麻。年轻人一点一点的割着赵老全的耳朵,好像那是一块很厚的肉,要割很久,也好像要割下一块完美的肉,所以小心翼翼。而年轻人的小心翼翼,无疑把赵老全的痛苦放到最大。
赵老全的耳朵并没有流血,因为天太冷的缘故。终于,一只耳朵脱离了头部,年轻人将那只耳朵随手丢在地上,乌黑的耳朵没有动弹一下,就镶入了稀泥里,一动不动。赵老全看着地上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然后尖叫了一声昏死过去。
赵狗子看着地上的那只耳朵,动弹不得。
2.
赵狗子十八岁了,距离割地主耳朵的时候已经过去五年。赵狗子他爹这两年赚了些钱,他看着和赵狗子定亲的李小妹,越看越丑。赵文才想,反正有钱了,重新给狗子找个媳妇儿,顺便也给自己找一个。
赵狗子十分不愿意退亲,他觉得李小妹虽然长得丑,但他是个好姑娘。赵文才说“老子不想以后我的孙子是一个豁嘴”
赵文才去退亲了。退亲那天,老李头坐在门口啪嗒啪嗒的抽烟,李小妹在屋里呜呜呜的哭。自此以后,赵狗子再没见过李小妹。
赵文才给赵狗子重新定了一门亲,是钱家村的钱翠翠。钱翠翠家虽然穷,但好歹钱翠翠长得一个好模样。赵狗子见钱翠翠不仅模样生得好,性格也挺好,所以他渐渐地也忘了李小妹。
赵狗子重新定了一门亲,赵文才也找了一个钱家村的寡妇作为媳妇,他们爷俩像找到了归宿,欢天喜地。
赵狗子十九岁那天,真正意义上娶了钱翠翠。只是这对小夫妻的好日子并没有到来,因为赵狗子他爹的这个新媳妇钱满满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对钱翠翠不是打就是骂。钱翠翠不能还手,因为钱满满是长辈,钱翠翠知道,她如果还手并且被钱满满闹得全村人都知道的话,她会被村里人吊着打的。
赵狗子性格软弱,他让他后娘不要打了,而钱满满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连赵狗子一块儿打。赵狗子的爹也劝过他这个亲媳妇儿,但他这个媳妇说,儿媳妇就是用来打的,不打怎么会听话!所以后来,赵文才不在插手这件事。钱翠翠被打得严重的会跑到娘家去,但她娘家的人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外人了,她的事,娘家不管。钱翠翠想,等她生了孩子分了家,就不用再被挨打了。
钱翠翠怀孕了,钱满满想动手打她的时候,赵文才会拦住她。赵文才知道,那是他赵家的种,不能被一个外姓人打没了。钱满满被拦住的时候,她会像被抢劫了一样,披头散发的坐在门槛上又哭又骂又咒。赵文才想,他怎么会娶了这么一个倒霉婆娘。
钱翠翠生孩子了,白白净净的一个胖小子,赵狗子看着他的儿子,他爹看着他的孙子,不亦乐乎。只有钱满满,从来都不会正眼瞧她的后孙子一下。
赵狗子让村里有点文化的人给他儿子取名字,那个文化人就给赵狗子两个字“伟业”,所以,赵狗子的大儿子就叫赵伟业。赵狗子常常抱着他儿子说“小伟业呀,小伟业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去念书。”
赵伟业慢慢的长大,全家人都对他宠爱有加,当然,除了钱满满。家里有一点大米会给他做大米饭,有一个鸡蛋也会给他煮了吃。
赵伟业三岁时候,村里有位老人观察了赵伟业的模样说“这孩子,是福相,以后必有出息呀”,赵家都为这句话感到高兴,感到希望就在前头。
那天,钱翠翠去干农活,她顺便把儿子背在背上。钱翠翠还没有走到地里,她就看到在一个草丛茂盛的地方有一团黑色的东西,钱翠翠高兴的以为那是煤。等她走近一看,那团黑色一下子抬起头,并且吐着信子。那不是煤,是一条比手腕还粗的黑蛇。
在黑蛇抬起头的那一瞬间,钱翠翠感到背后的赵伟业使劲的往后仰了一下,钱翠翠知道赵伟业被吓到了,她自己也被吓得不轻。她从来没见过黑蛇,听老人们说,见到黑蛇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钱翠翠慌慌张张的跑了回家,在路上钱翠翠喊着身后的赵伟业,但是,赵伟业没有一点反应。跑了一段路,钱翠翠把赵伟业抱在手上。钱翠翠看着手上的赵伟业时吓了一跳,他双目瞪大,一眨不眨,脸上惊恐的表情好像已经僵硬。钱翠翠心里虽然害怕,但她还是怕赵伟业有事,她喊着赵伟业的名字,揉着赵伟业的脸,但是,赵伟业依旧没有一点反应,他的身体在冷下去。
钱翠翠跑到家,边哭边喊,赵狗子和赵文才看到钱翠翠手里的孩子,一下子急了。赵文才把赵伟业抱了过来,他说“伟业去了”
赵狗子说“爹,别看错了呀,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身体都僵硬了,不是死了是啥!”
“爹,伟业的眼睛还睁着呢,没死吧,爹”
“死不瞑目啊!和你娘一样。”
钱翠翠一听自己的孩子死了,立马抢过赵伟业,她把伟业紧紧的抱在怀里说“不可能的,怎么会死呢,他没死,一会儿就醒过来了,一会儿就醒过来了”,钱翠翠说着说着就大哭起来,她嚎道“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哟。该死的黑蛇呀,夺走我的亲儿诶。儿啊,你快回来……”
“嚎什么呀,嚎什么呀!这日子还过不过呀!带着活的孩子出去抱着死的回来,你也是厉害啊!要死也是死你啊!怎么会死我的孙子哟!”钱满满从屋里走出来指着钱翠翠大骂。
赵狗子腿一软,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他爹走过来,踢了赵狗子一脚,“别给老子哭,把伟业断了!”
赵狗子一愣“断?”
赵文才说“翠翠,别哭了,生死有命,阎王什么时候要咱伟业咱也拦不住啊!再生一个就是了,下一个好好养。伟业已经去了,让他好好去吧。来,把伟业给我”
钱翠翠听赵文才这么一说,她把手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爹,伟业没死啊。我不能给你”
赵文才说“翠翠呀,你看一看伟业,他不会动了啊。你摸一摸伟业,他已经冰了僵硬了没生气了呀”
钱翠翠伸手摸了摸怀里的赵伟业,没有往日的温度,冰凉得像一块石头。钱翠翠低头一看,赵伟业苍白的脸上,那双瞪大的眼睛盯着钱翠翠。钱翠翠被吓到,她一下子松了手。死去的赵伟业像块石头样滚在地上。
赵文才抱起地上的孩子,他对赵狗子说“赶紧给老子起来,把镰刀给我拿过来,上山去”
阴沉沉的天,林子里吹着让人燥热的风,时不时的还传来几声乌鸦低沉的吼叫。
“爹,咱把伟业埋了吧”
“埋什么埋,没满十六岁的孩子不能埋。得拿断了,丢这山上”
赵狗子一听就害怕了“爹呀,怎么断啊”
“你手里不是有镰刀嘛,把伟业割成几节,丢沟里去”
赵狗子一听就哭了“爹呀,怎么割呀,我怎么能下手,他是我的儿子啊。就是猪狗我也下不了手啊!”
“龟儿子,你下不了手我来!过来给我按住”
赵狗子颤抖着按住伟业的头和脚,赵伟业的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赵狗子瘆得慌,想把伟业的眼睛合住,但是没用。赵狗子只有把手遮住赵伟业的眼睛。
赵文才说“你给我按稳了”
赵文才拿起锋利的镰刀,刀尖对准赵伟业的肚子,刀尖刺破赵伟业柔嫩的皮肤,进入他的肚子里。赵文才拿镰刀的手一用力,滋拉一声,深入赵伟业肚子的镰刀割断了他肚里的肠子,碰到了他肚里的骨头。
赵文才再一使劲,赵伟业被拦腰割断。也许是赵伟业死去太久,刀割上去都没有溅出太多血,只是在肠子被割断的时候,赵文才父子俩脸上被溅了几点屎。
赵文才把赵伟业的头割成两半,赵狗子看不下去,那场景让人难以接受。赵文才割下赵伟业的手脚,分解好了以后赵文才说“把这些丢在沟里吧!”
赵狗子看着地上的一堆肉,小小的手,小小的脚。今天早上还笑嘻嘻的活蹦乱跳,现在,就被分解成了一堆不成型的肉。
赵狗子和赵文才提着镰刀下山回了家。刀上的血迹已经风干。回到家,赵狗子想把镰刀洗干净,他爹说“别洗,挂大门口去,辟邪,这样邪物看着自己的血不敢来!”
赵狗子听懂了这句话。自己的孩子如今死了,又成了邪物。
赵狗子把镰刀放在大门口挂着。有风吹过的时候,镰刀随着风晃来,晃去。
3.
钱翠翠又怀孕了。这一次她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她肚里的孩子就不在了。
钱翠翠生了一个儿子。比赵伟业更胖更白净,怎么看怎么喜人。这次为儿子取名字,赵狗子没有再去找村里的那个读书人。赵狗子说取一个动物的名字好养活,像他自己一样。于是,赵狗子给他第二个儿子取名“赵牛儿”
赵牛儿有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他学会走路的时候会扶着墙,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问钱翠翠“妈妈,吃饭吗?饿!”钱翠翠总是心疼赵牛儿这个样子,听赵牛儿这样说,钱翠翠就会停下手头的活,然后给赵牛儿煮一个鸡蛋。
钱翠翠煮鸡蛋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给她那个后婆婆看见。钱翠翠吃过教训,那天她想煮两个鸡蛋,自己一个牛儿一个。煮好正在吃的时候,被钱满满看见了。钱满满当时那个气呀,开口就是大骂“你们这两个吃独食的,对老人不管不顾了哟!缺心眼的呀,偷我的鸡蛋吃呀!”
钱满满骂着骂着还拿起扫帚往钱翠翠身上招呼,钱翠翠怕吓到伤到赵牛儿,就把钱满满手里的扫帚夺了过来,在夺过来的时候,钱满满被扫帚上的倒刺伤了一点皮肉,留了一点血。但这可不得了了,钱满满把手上伤口挤呀挤,挤出一点血就往脸上抹,抹好以后钱满满开始大哭,边哭边往屋外走,边走边喊“杀人啦!我家这个不孝媳妇要杀我呀!再没人管我就要被杀死了!救救我啊!”
钱满满的大喊招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在田地里劳作的赵狗子和赵文才被喊回家。钱满满就一直坐在地上大哭,没完没了。赵文才看着他这个倒霉媳妇,他问她究竟要怎么做。钱满满说“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在家一直被打被欺负,还不如死了算了”
其实村里人都知道钱满满是出了名的狠毒,只有她欺负别人的。赵文才知道,如果不给钱满满台阶下她会一直闹下去,没办法,赵文才只有委屈钱翠翠给钱满满认错。钱翠翠不愿意呀,明明自己没错,但是不愿意有什么办法,钱翠翠只有认错。
钱翠翠走到钱满满面前拉着钱满满说“娘,我错了,咱进屋吧!”
钱满满哪里肯就此罢休,她甩开钱翠翠的手说“你不是要打死老娘吗?来啊!老娘不动,等你来打死!”
钱翠翠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娘,我错了,我不该动手,回屋去吧。我错了,错了啊!”
说完,钱翠翠又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头。赵文才对钱满满说“满意了吧,解气了吧!”
钱满满昂起头,从鼻子里长长的哼出了一声。然后她起身绕过跪在地上钱翠翠,拍拍屁股就回屋了。
从此以后,钱翠翠煮鸡蛋给赵牛儿吃的时候得趁钱满满不在家才煮,并且,钱翠翠只敢煮一个。钱翠翠真的怕透了那个狠毒的婆婆。
有一天晚上,钱翠翠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婆,钱翠翠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见她披着一张破烂的草席,她对钱翠翠说“我冷啊!冷啊!你们都不管我,不管我!我不会放过你们!不会”说完,她丢掉草席向钱翠翠扑去掐住了钱翠翠的脖子。钱翠翠看到,那是一张绿色的脸。钱翠翠被吓醒,原来是赵牛儿的脚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妈,你去哪儿啊?”
“牛儿乖,我去买一点盐,还要赶回来做饭就不带你去了。待会儿妈给你买糖吃啊!”
“好的,妈,那你赶紧来。牛儿要吃糖”
“好,不要乱跑,待会儿摔倒了。和奶奶待在家。妈一会儿就来”
钱翠翠因为那一个噩梦,感觉一天都是晕乎乎的,她心里觉得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钱翠翠买好盐又买了几颗糖果,正准备走,就被住在她家隔壁的一个大婶喊住,那大婶气喘吁吁的开口“翠翠呀,翠翠”
那大婶还没开口的时候,钱翠翠心里咯噔一跳,估计出事了。
“翠翠啊,可怜的娃,快回家吧。你家牛儿不行了!我去找你爹和你男人回来。造孽哟”
钱翠翠腿软得不行,连滚带爬的回家了,牛儿怎么就不行了呢,刚才还好好的。应该是生病了,也许是生病了。
钱翠翠回到家,看到小小的赵牛儿躺在地上扭曲着身体不断抽搐,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而钱满满就站在一旁看着。钱翠翠爬到赵牛儿身边抱起赵牛儿哭喊道“娘啊,你帮帮我吧,帮我救救牛儿。娘啊,以后随你打随你骂,帮我救救牛儿”
钱满满说“救!救什么救,你以为我是大罗神仙啊!要死了你没看到啊!”
钱翠翠把赵牛儿放在地上,把他因为抽搐而扭曲的身子舒缓开来。赵牛儿的抽搐小了,但赵牛儿的气息只有出没有进。钱翠翠知道,牛儿要去了。
赵文才和赵狗子急急忙忙赶到家,他们看到的也只是赵牛儿一动不动的尸体。赵牛儿也没有活到五岁。
这一次钱翠翠没有怎么哭闹,她只是抱了抱赵牛儿没有了温度的身体,然后把赵牛儿递给赵狗子就自己回屋了。而这一次赵狗子也没有害怕,提着挂在门口的镰刀就上山了。
赵文才不放心,也跟着上山了,他们把赵牛儿的衣服脱了准备断时候,看到赵牛儿的背上的一片全是青色。赵狗子说“爹,这是得了什么病吧?”
赵文才说“我们赵家是得罪哪一路神仙,放过我孙子吧。有什么让我这个老头来,别再拿我孙子去啊!”
这一次赵文才一镰刀下去,不像上次那样溅出来一些屎,而且溅了他们一脸血。
赵文才父子处理了赵牛儿以后拎着镰刀回了家,赵狗子将带着血迹的镰刀挂在大门口,镰刀随着风吹晃呀晃。
那天晚上,钱翠翠又梦到了那个披着破草席的老太婆。老太婆说“我又冷又饿,我一个人,你们不管我,不管我”
4.
钱翠翠怀孕了,她说“随便吧,爱怎么生怎么生,想怎么活怎么活,想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阎王要的我留不住!”
这次钱翠翠生了个女儿,她黑黝黝的,没有前两个孩子好看。赵狗子给她取名赵牛妹,牛儿的妹妹。
钱翠翠又开始做噩梦了,还是那个披着破草席的老太婆,老太婆说“儿媳妇儿啊!你们真不管我!我在哪冷啊饿啊,连水饭都不得吃!你们都不管我。我把你的两个孩子拿去替我的手和脚你们还不管我。再不管我我把你的孩子全部拿去。嘿嘿嘿”老太婆说完阴森森的笑了起来。钱翠翠突然醒来,通过透过窗户的的惨白月光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老太婆,然后她听到了和她梦里面一样的那个笑声。
“哇哇哇……”睡在钱翠翠旁边的赵牛妹哭了起来。钱翠翠醒来,原来刚才那都是梦。钱翠翠推醒赵狗子,“狗子,我梦到你娘了,你亲娘?”
“我亲娘?”
“狗子,快把这事给你爹说,我们的孩子是你娘拿去的啊!”
第二天,赵狗子把这事给赵文才说,赵文才听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造孽啊!原来是这个死婆娘!”
“狗子,去吧风水先生找来,找个日子我们给你娘迁坟”
钱满满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她说“哼,你们赵家可真厉害”
算好日子以后,那天,赵文才带着赵狗子和村里的一些青壮年来到以前埋赵狗子亲娘的地方,那里现在成了一条小溪,溪水哗哗的流,以前的坟堆已经看不见。几个年轻人把小溪的上游堵了,赵文才找了大概的位置就开始挖。
挖了一会儿,挖出一点草席的碎片,赵文才知道快挖到了。赵文才一帮人以为会挖出一堆白骨,但是,挖出的绿色吓坏了他们众人。
赵狗子的亲娘这么多年来,尸体并没有变成白骨,而是成了一具泛着绿光的尸体。风水先生说,赶快找个好地方好生安葬吧,不然后果严重啊!
赵文才把赵狗子的亲娘重新安葬了以后,赵文才坐在坟墓旁说“总算能好好过日子了!”
晚上,钱翠翠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借着月光她又看到那个老太婆。老太婆对钱翠翠说“你以为你们把我换个地我就放过你们吗?这么多年才记起我,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钱翠翠感到有一阵阴风从脸上吹过,直凉她的心底。身旁的赵牛妹又哇哇哇的哭了起来,牛妹对着床对面的墙壁大哭着,钱翠翠看着牛妹看着的方向,那个老太婆不见了,钱翠翠想,牛妹是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被吓到了。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钱翠翠基本每天都看到或者梦到那个老太婆,那老太婆每次都在他们床前晃来晃去,而赵牛妹每次也都被吓哭。这段时间,赵文才和赵狗子出了远门,钱翠翠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觉。后来,钱翠翠越来越感觉到不对,如果是鬼的话真的会每天晚上都来闹一下吗?钱翠翠再想想,那个老太婆有点像她的后婆婆。
赵文才和赵狗子回来的那天,钱翠翠趁着钱满满不在旁边,她对他们说了这段时间晚上发生的事以及她自己的怀疑。
过了两天,赵文才和狗子说他们还要出远门一段时间,让钱翠翠在家带好孩子听钱满满的话。
当天晚上,果然,两天没来的那鬼老太婆又来了。她又站在床前晃来晃去,这时,钱翠翠突然坐起来大叫一声“爹呀,狗子呀!快来呀!”
床前的老太婆明显被钱翠翠这一声吼叫吓到了,赵文才和赵狗子提着棍子闯进门来,赵狗子一棍子打在那鬼老太婆的身上,老太婆闷哼一声被打跪在地上。赵文才点亮灯,果然,那个佝偻的老太婆就是钱满满。
钱满满跪在地上指着赵文才说“哎哟,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算计我哟!不过随便吧,把你赵家害到现在这样也够了哟!够我那可怜的女儿安心了呀!”
赵文才一巴掌打到钱满满脸上“你这个死婆娘,你是疯了吧!”
“疯了,哼!赵文才,你以为你是谁呀!钱也没有,房也不好,我会嫁给你!还有你这个儿子,是有多大的本事,竟然嫌弃李小妹,竟然去退亲,你们退了亲,让我那可怜的女儿怎么活呀!你知道李小妹是谁吗?李小妹是我女儿啊”
钱满满以前是在凹家村的李家,生下李小妹以后,她嫌弃李家太穷,在李小妹五岁的时候就和别人跑了。虽然李小妹长得丑,但毕竟是她的女儿,她对女儿还是有感情的。后来,李小妹被退亲,这已经够丢人了,再加上李家没钱,李小妹更会嫁不出去,索性,李小妹就自杀了。钱满满知道这些后,又正好死了丈夫,她万念俱灰,准备好好报复赵家。
一开始,钱满满本来让赵家的新媳妇做一个垫背的,所以她在钱翠翠外出的时候,她放了一条黑蛇,那是钱满满专门买来的毒蛇,可是没想到,那毒蛇没有咬死钱翠翠,反而把钱翠翠的第一个孩子给吓死了。
后来,钱满满看钱翠翠活着回来了,虽然钱翠翠没事,但看着他们一家痛苦的样子,钱满满觉得不一定要死人才解气。
而第二次,钱翠翠去买盐的那次,只有她和赵牛儿在家。钱满满抱着赵牛儿往空中丢,赵牛儿正开心的笑着,然后,钱满满再使劲往上一丢,她收回手,赵牛儿摔在地上,停止了笑声,赵牛儿开始不断地抽搐。然后钱满满跑出去找隔壁的大婶说“大婶啊!看见翠翠了吗?牛儿不知道怎么了,快不行了,你快帮我去找翠翠还有他爹,我在家看着孩子”
赵牛儿死了以后,钱满满又听说赵狗子和他爹说关于钱翠翠做梦的事,于是钱满满就找机会趁着赵文才父子不在家的时候就装鬼吓唬钱翠翠和她的孩子。
5.
钱满满做的这些恶毒的事已经弄得全村人都知道,她被捆绑到当初割地主耳朵的古树下,然后吊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
村子里有一个年长的老人说“乡亲们,造孽啊!我们村竟然会来了这么一个狠毒的婆娘,害了文才家两个孩子,还整天装鬼吓人。乡亲们啊,这种人啊,该打,打死她!”
“对,打死她”
一帮人蜂拥而上,棍子,拳头,锄头,打死了吊在树上的钱满满。
钱满满死后,钱翠翠想,以后总能过上点安稳日子了。
那晚,钱翠翠做梦梦到很多人,有披着破草席全身发着绿光的老太婆,有豁着嘴的丑陋女孩,还有一个吊死在树上全身血淋淋的老太婆。
第二天,钱翠翠一直没醒。赵狗子叫不醒她,情急之下,赵狗子打了钱翠翠一耳光。钱翠翠突然张开了眼,钱翠翠瞪着眼尖着声音对赵狗子说“你这个狗娘养的,敢打老娘,看老娘打不死你这个小杂种”
赵狗子被钱翠翠吓了一跳,他又打了钱翠翠一巴掌,钱翠翠先是楞了一下,然后钱翠翠咬住上唇,硬生生的咬下了一块肉,肉被咬下钱翠翠的门牙遮不住了。钱翠翠把咬下的肉往肚里吞,她满嘴是血,然后她绕着自己的头发委屈的说“狗子哥,小妹不好吗?为什么要退亲?”说完,钱翠翠冲向赵狗子,掐住赵狗子的脖子“为什么要退亲,为什么?钱翠翠有什么好?生儿子全都死了,我可以给你生儿子啊!”
赵狗子被吓坏了,大喊“爹呀,爹,快来!”
赵文才来时,看到满嘴是血的钱翠翠掐着赵狗子,他把钱翠翠打开的时候,钱翠翠一下跳开,她扯过床单披在身上说“你这个老不死的,敢打我,这么多年都不给我点水饭吃!好歹老娘给你生过一个儿子呀!”说完,钱翠翠转身抱着赵狗子说“娘的的亲儿哟”
赵文才打了钱翠翠一棍,钱翠翠趴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爬起来,她害怕的说“狗子,爹,救我,你们看,这三个女人,这三个女人扯得我好痛啊!”钱翠翠伸直双手,扯直头,她开始摇来摇去,好像真的有人在拉扯她一样,并且是三个人。
钱翠翠不摇了,她站起来指着空无一人的门外说“你们这对贱母女,这是我儿媳妇,是我的。老娘不怕油锅不怕火鞋,来呀,看老娘不弄死你们,诶,你们别跑”钱翠翠跑了出去,边跑别喊“别跑呀”
钱翠翠跑到古树底下时也没停住,咚的一下,钱翠翠撞在了树上,头破血流。钱翠翠摸了一下头,看了一下手上的血,她嘿嘿的笑了起来,然后钱翠翠抱住树干,把撞破的头往树上蹭,一上,一下的蹭,蹭得树上全是血。
终于,钱翠翠停了下来,倒在地上,赵文才和赵狗子跑过去一看,钱翠翠蹭得鼻子都没了,脑门蹭出一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