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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友

2022-09-17  本文已影响0人  邪小小

“你叫森(shen)么名几(zi)”

“薛常友”

“薛藏友”

“……”

“呵呵阿友”

1

在我六岁那年,我觉得我注定和别人不一样,六岁之前,从来没有人对我的发音产生过疑问,直到一年级时,那个一脸雀斑的语文老师几乎每天都揪着我,让我注视着她的嘴巴,给我纠正平翘舌音。天知道,那时我怎么知道说话原来还有平翘舌之分,因此,我连续做了三天的噩梦,看到别人对我张嘴就神经质的条件反射地说“zh ch sh r、z c s。”

在我长久的和平翘舌音周旋的时候,我的同桌薛常友来了,在我们第一次的友好对话时,我被深深的鄙视了……

我回家高高兴兴的对我母亲说得时候,母亲的大嗓门就渣渣呼呼的把薛常友的身世说出来了。原来,他是村西头那个哑巴爷爷的外孙,他唯一的一个女儿离了婚就把孩子带到了哑巴爷爷家,自己去外出某生活了。我听后只“哦”了一声,似恍然大悟,话说,薛常友真好啊,没有父母的管束多自由!

从此,我便有了上下学的伴儿。

那时教育还没改革,我们一天要上三晌,早,中,下,一星期六天。那时,早起很早,大概五点多就得从家里出发,走二里路,上到八点多放学吃饭,然后再去上学,中午回来吃饭,下午再去。日复一日的如此,也没觉得无聊,因为大家都这样。每天放学,四外村的同学,像野马挣脱缰绳一样,撒欢地往家跑。自从有了薛常友,我不再让父母送我上学了……

薛常友在我心中是英雄。第一次和他早起去学校的时候,那时,玉米起了老高,黑乎乎得吓人,再被月光白惨惨的一照,无疑于恐怖片的最佳取景。我总是紧紧抓着薛常友脏兮兮的袖口,紧张地东张西望,在他恶作剧般的大吼一声之后,我吓的尿意忽起。

“阿友,我想尿尿。”我扁着嘴说。

阿友斜了我一眼“男子汉,瞧你那胆子呦,快点,就站在这里尿。”

我哆哆嗦嗦的不敢反驳。

阿友问我:“你怕啥?”

我期期艾艾地说:“我奶说,玉米长起来的时候,会有地气出来拦住过路的小孩,让他们回答问题,答不对就一口吃了。我害怕。”

阿友问我:“地气是啥?”

我答:“我奶说穿一身白,轻飘飘的,但我没见过。”

阿友:……

我在他无语的谴责和鄙视中低下了羞愧的被封建思想荼毒的头。

2

每当小测试,阿友总是奋笔疾书,一边快速扫描我的,一边一字不差的写在自己的试卷上。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总是咬着牙忍辱负重。所以,他的成绩从来都是倒数,因为他不长记性,连我的名字都抄上去,屡试不爽。有一次,老师再讲《春晓》这首诗,讲到“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时,正与周公对弈的薛常友忽然站了起来,全班大眼瞪小眼的都看着他,雀斑老师怒:“你干啥?薛常友!”阿友说:“报告,老师,我梦到蚊子咬。”全班哄堂大笑,老师恼羞成怒,脸上的雀斑越发明显,气的把阿友赶出了教室,我看看他离开后的桌面,口水泛滥了整个书本。我又从窗户缝看到他飞奔去厕所的方向,无言以对。

我们学校有个“小恶霸”,每天上学他都会在学校必经之路上拦截看着老实的学生进行敲诈勒索,比如我这样的,每次看到他高壮的身子我都吓得腿肚发软,被勒索了好几次都不敢告诉我爸妈,关键我还没有钱让他勒索,所以,每次都是拽着我的衣服把我拖好远,吓得我噤若寒蝉。

这次又遇小恶霸,阿友在我旁边用他那狭长的双眼斜视着小恶霸,皮笑肉不笑,然后与小恶霸拉拉扯扯一路到了学校门口,被在校门口站着的老校长一声大吼吓得两人终于松了手,我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阿友嫌我没出息,不够硬气。我抿着嘴默默低下头,惭愧万分,自此发誓以后一定要默默跟着阿友,阿友用鄙视的眼神瞟着我。

和阿友一起的一天三晌的学习时光练就了我一身怂胆,和一身长跑冠军似的本领,每天在阿友的保护和鄙视下像一阵旋风似的跟在他后面连跑带跳的去上学。

每天回到家都会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我。而阿友回到家还要给牛羊喂草,还要给年迈的姥爷做饭,自己再匆匆吃点找我上学,书包永远脏兮兮的,衣服也脏兮兮的,似乎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他也觉得无所谓,有次我见他甚至只用清水涮一下晾起来,生活过的既潦草又皮实。

3.

夏天的知了格外的吵闹。

下过雨后,没有作业的周末我们会一起去地里给牛羊割草,阿友精瘦的小身板能背起两个背篓。我们也会一起拿着铲子去挖没有出洞的蝉,烤着吃,用油炸着吃,怎么吃都香,就是家人不给做。我们就在田地空阔的地方生一堆火自己烤。阿友身边总能聚集很多人,天生有吸引人的魄力,他不说他来自哪里,但总会讲一些比较新奇的事情,比如在一个很大的绿皮草地上踢足球,摔倒也不会疼,汉堡很好吃,电影院看电影很舒服……天知道什么叫电影院,难道像我们村一个月才能在村口放的电影吗?每人带一个小板凳随便坐,大家看着也很舒服并且看的津津有味。我就会说:我们村也有电影院,露天的,夏天看很舒服呢。

阿友瞟了我一眼:“蚊子咬的舒服。”

我默默挠了挠被这些吸血鬼荼毒的腿,无言以对。

小学生活在老校长“铛、铛:铛”的摇铃声中,像窃取时间的贼隐匿着行踪,悄无声息的转瞬即过。

上学路上两边的树也一年比一年茂盛,有些树身上被一些皮孩子刻的、踹的、爬的、撞的……伤痕累累。无处发泄的精力被这些有着顽强生命的树给承受了,使这些树愈发生机蓬勃。

六个春秋匆匆而过,月朗依旧星稀,但少年人却像蝉的蜕变,不止想飞,我觉得给他们一根树枝,他们都能挽弓射大雕,扶摇直上九万里……

而我在雀斑老师可爱的小雀斑注视下,度过了痛并快乐的童年,但看到她仍旧会不由自主的生生把平翘舌音卡在了舌尖。

整个小学阶段阿友比我长高了整整一头,每天都会在我哀怨的眼神中抖擞着从我面前奔过,尘土飞扬扑我一脸……他在我眼中一直都是很矛盾的存在,与我们格格不入,却又神奇的与这里的生活融为一体。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我们的初中时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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