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你还好吗?”
我的这句话使对面的她有点诧异。可能她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来找她。我们只是最普通的朋友,我告诉她和我自己,我只是路过。
“我还挺好的。你呢?”她拢了拢头发,终于问出了那句我想让她问出的话。
这样我就可以告诉她,我要走了。这样,告别也许就有了意义。
“我要走了。”我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大口,然后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出这句话。浓浓的咖啡香味在我的嘴中吐出,再被我贪婪的吸回来。
“为什么呢?”我很希望她问出这句话,但是同时矛盾的是我有点希望她沉默。起码,会少去很多负面情绪的产生。
她沉默了,无数的负面情绪像向上攀爬的爬山虎,一边生长,一边枯萎,只有吸盘牢牢的在墙上扎着根。
“一起吃个饭吧。”就在我酝酿着如何才能有勇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意外的听到这句话。
我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和拒绝,我的心脏在快速的跳动着,但是我说出的却是:“好啊,这么早关店没问题吗?”
“今天放假。”作为这家甜品店的主人,我觉得她的橱窗里最甜的应该就是她的微笑。
她关了店门,我们在街上走着。
“吃什么呢?”
“你想吃什么?”
“火锅?肉蟹煲?烤鱼?”我们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吃什么永远是最大的问题。但是这是我们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
我向来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后来由她决定我们去吃小吃街填饱肚子。那条街离我们学校并不太远,所以是我们那群苦哈哈的穷学生偶尔奢侈去的地方。
这个城市的路很漂亮,两旁有高大的乔木,暖黄的灯光。无数的人在这路的两旁拥有家乡,但是我没有。
我们在路上走着,也许大概要走半小时?或者更久?我们聊着曾经的趣事,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我负责听和跟她一起笑。
突然,她打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得看着他。
她看着我的脸,指了指地面。有一个黑色的井盖。
“踩到井盖得人要打一下。“她理直气壮得说。
“为什么呢?“
“不知道,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低头看着路上,我偷偷的看着她的侧脸,短发将我的目光切割。我的内心里无数初春的嫩芽在生长着。
我们慢慢的走着,慢慢的也闻到了食物香气。红路灯的对面就是那条小吃街,对面的食物散发出香气,这下我的心和我的胃都不归我管了。
红路灯还有漫长的二十三秒,我问她;“想吃什么?”
“小哥那家的烤冷面!还有扣肉饼!鸡叉骨!……”这也是她最喜欢的小吃,但是她总是只吃一两样就饱了。
“你是头猪吧。”我笑着调侃她。
“你才是。”意料之中的反击。
红路灯已经变了颜色,我们穿过这条街。她去卖烤冷面,我去卖扣肉饼,我们隔着五十米的街道,垂涎着对方即将拿到的两份食物,
果然她吃了烤冷面,扣肉饼肚子就已经高高挺起。
“不行吃不下了,不能在再吃了。”她看见我看着她的肚子,往后缩了缩,有点羞涩的说
我去一旁卖奶茶的餐车,点了两杯丝袜奶茶。她有点娇憨的看着我笑了笑,但并没有阻止我。
我们站在柜台等奶茶,她好像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很模糊的话。
“啊?”我啊了一声,她说没什么,我也没追问,而是和她聊着工作,生活的压力什么的。
我们学生年代的时候,一边吐槽,一边开心。现在,只能一边叹息,一边难过了。
我们拿过奶茶,这是天已经有点黑了。她问我接下来去哪,我说了个标准的直男回答“随便。“
“去万达看电影?或者在附近转一转?“她也有些苦恼。
“转转吧。“相比于电影,我更偏向于一些简单的方式。
“去哪?“
“随便。”我真的是一个合格的直男了。“要不去走跨海大桥?”我突然想起这座城市的著名景点,以夜景美与长度诚意十足而著称。
于是五分钟之后我们坐上了去跨海大桥路口的车,车主是一个很年轻的大哥,我坐在副驾驶,她则坐在后面。
车里放着一首很好听的歌,她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跟着哼了起来。
“”热夏 你归来听蝉
再游于 北方 知寒
沿途 不枉为 少年
……“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温暖在,尽管她跑调跑得很厉害,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好听。我看着车窗外一栋栋后退的高楼,橙色或者银色的光意味着这个城市并不是所有人都过着朝九晚五的工作,我们都很用力的在生存啊。
就在我感觉我的思绪飘飞到月亮上的时候,我们到了跨海大桥的路口。
这里的风很大,风里有浓浓的腥味。我有些不想上去了,因为她穿的并不是很厚。
“走啊“,她一边走一边招呼我,我耸了耸肩也就跟了上去。
如果你见过晚上黑色的海,也许你就不会觉得海只有美好。海面上铺满看腥气,只有月光的反光和远处忽明忽暗的灯火,像沉默的蛰伏着的巨兽。
我们往前走了五六分钟,她突然问我:“以后准备去哪啊?”
我愣了一下,我以为她不会问。“不知道,也许会去别的城市找工作?也许回老家做一点小生意?”
我看着她的脸,她的嘴动了一下,但是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抬起头看着我,我从她的眼神里仍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也许我的快速跳动的心脏麻痹了我其余的器官,比如大脑。
“有些事的概率永远是零,零就是没有。”我接着说,但是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到底想说什么。
她停了下来,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夜景的确很美。我们沉默着,没说话,我觉得沉默可能是最深的仁慈。
“我们回去吧。”她说。
“好。”
我最终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跟她告别,也和这个城市告别。
最关键的是,和那些我知道几率是零就未说出口的话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