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
同学聚会是这几年才兴起的,哦不,应该说是这几年才在县城兴起的。县城和小镇上的初中同学、小学同学这两年才接触到微信,借着微信群把失散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的同学聚到了一起,于是开始频繁聚会。
其实留在家乡的同学并不多,大多都到外面去闯荡,说是同学聚会,实际上更像是校友会,基本上在母校读过书的同届同学都来了。
燕子是第二次聚会才来的,她不是同班同学,是隔壁班的女生,所以也不算陌生。在记忆深处仔细搜寻,还能找寻到一个画面,一个每天骑着自行车来上学,梳着长辫子的女生,活泼、爱笑、爱闹。见面依旧,伊人只是没有躲过岁月的痕迹成熟了一些,依旧活泼、爱笑。
燕子一身职业装,销售人员常见的职业装,她眼睛不大,皮肤不似小镇人,略白皙,两片薄薄的嘴唇总是微微上翘,就是老人常说的“笑面”。
聚会时,同学们也避免不了高谈阔论,或者大开玩笑,渐渐使自己成为话题的中心,控制整个场面。当然也有默默闻听,偶尔点头配合的人。
燕子不属于这两类中的任何一类,她从不主动大谈特谈自己,但也不惧别人甩过来的各种问题或者小玩笑。她总是豪爽的应对,豪爽的和男同学、女同学一杯接一杯的干杯。有她在,聚会也就不那么无聊。
大家背地里谈论,燕子有一个小她几岁的老公,平常都是燕子在外张罗,两人一起做点小买卖。小老公爱玩,嗜赌如命,早在几年前,就在一次赌局中净数输光了燕子辛辛苦苦赚来的所有家当,还欠上了几十万元的外债。
那时候,燕子还住在小镇上,开家小型仓买店,一夜间输光了成家以来所有的积蓄,输光了所有的努力,也输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后来老公喝农药自尽,幸而被及时发现。后来听说,活过来的老公跪在她面前,发誓再不赌钱了。钱倒是不赌了,可是两个人的关系淡薄了。
饭桌上,燕子没精神,不停的打着哈欠,大家取笑她,“燕子,怎么了,怎么好像特别困的样子,晚上都干嘛了?”
“最近去乡下赶集,早上三点起来上货,白天去单位,连续两个多月了,缺觉。”
有几个女同学热心的劝她,“干嘛把自己弄得那么累,那么拼命呀。”
“欠那么多钱总得还啊,不还上我心里就不踏实。”
于是大家纷纷发挥善辩的口才,从保重身体到保持心态健康,滔滔不绝的劝导她,她也不避讳,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只有一次,燕子喝多了,一个人跑到隔壁房间。过了有一阵,到处寻她不着,服务员告诉我她在隔壁房间。
我一进屋,见她两只胳膊趴在桌子上,正抽噎着。不一会儿,有几个同学也跟着进来了。燕子抬起头,眼睛红肿,她郁郁的说,“我真的很累,压力太大了,我就想哭。我真的熬不下去,也坚持不住了,要不是因为儿子,我早就和他离婚了。”
一同学说,“燕子,你这么想就对了,再坚持坚持就好了,不能离婚,孩子受的伤害太大了。”
其他同学也一并附和,“是啊,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还是轻易不要离婚。如果一个人连婚姻都经营不好,那她一定是一个失败的人。”燕子就接着哭。
我也听过,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可我还是没忍住,我问燕子,“你儿子觉得这样的日子幸福吗?”
燕子说,“我儿子不听话,现在可逆反了。”
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说,旁边一男同学开口了,“其实婚姻哪有那么完美,我也不满意,都是爸妈给挑的,一共见了三次面,我不同意,爸妈说同不同意都得订,订完了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现在结婚十几年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可是婚姻如果失败了,别人就会觉得你不是一个成功的人,所以我和爱人又要了二胎,坚定自己的想法不动摇。”
燕子休息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好了,大家继续喝酒、聊天。
后来听说,燕子又在农村租了十几亩地,种新型农作物,那个利润高。
再见面的时候,燕子还是那个燕子,喝酒、聊天,只是精气神还是有点不足,还是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