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美团一个月,看尽世态苍凉
记住:你要负责努力
“不惨的。”
文丨一先生
2018年04月13日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曾经很是喜欢张嘉佳在《路过你的全世界》说的这句话,文艺、清新、略带中二,可在两年后的今天重新看到这句话,我的内心只会升起一股悲凉。
因为在接受我的采访的年轻人中,能被他们认为是自己故事的事情,鲜有是开心或者是喜悦的。
我们就像是出生的婴儿一样,在一条通往成熟的道路上跌跌撞撞,一路摸爬滚打撞得头破血流后才能找到一丁点属于自己的存在感。
而那一丁点的存在感,只是自己向社会索取获得的结果,它构不成一个美好的故事,那些从嘴里卡着的难以咽下甚至不敢回想的事情,它们才是一个个故事。
或许卑微,或许难以启齿,或许历尽艰辛……
卢诚
#一个大学生#
卢诚的大学在南京,家乡是江苏某四线小城市。
在他高中毕业前他都没有走出过那座小城。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小城是这个世界的边缘地带,读书走出去是他成才的唯一道路。
“不想世代为农,这个农是指全体力劳动的那个农,这个农很容易就会被邻里的大棚与机械所代替,我从来不觉得体力劳动是光荣的,一种无须消耗脑细胞的重复劳作,到底光荣在哪里?”
这是卢诚和我见面后解释着他为什么对大城市有着迫切的向往的原因。
对于他来说,一线大城市意味着改变、智慧、机会。
去年作为一名大一学生的他,看到街上穿着美团服装的外卖小哥,他们的外卖箱里写着三句话:
一个月好好干3000~4000不是问题;
如果很努力干4000~6000不是问题;
如果从不停歇一直干8000也不是问题。
对于一个大一生来说,普通兼职一小时能有17元已经是天价了。
并且对于一个只在大一那年才第一次接触射箭、卡丁车、跳楼机、蹦迪、纹身的农村娃来说,这样的报酬,是高薪。
卢诚瞒着家里省吃俭用了大半年,还在学校的学工团兼职了三个月后在南京买了一台电瓶车。
七月的江南,闷热,出门伸一伸手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气。
打理好相关手续后,卢诚套上了美团小黄衣,安好外卖箱,把手机夹固定在电瓶车上后,他驾驶着那辆小电瓶,在车水马龙间穿梭着。
那年六月,是他第一次跟自己的父亲说这个月的生活费自己搞定;
那年六月,是他18年以来,第一次在烈日下尝试到大城市底层生活者的挣扎;
那年六月,是他读书以来,第一次认识到什么是委屈,什么才叫坚强。
2017年7月24日,卢诚载着三个外卖行驶在已是深夜的南京城,此时的南京,紫峰大厦下的商铺已经关门,长江大桥已鲜有车辆驶过,就连白天满是喧哗的新街口已开始慢慢步入宁静。
城市冷清的另一面是年轻人彻夜的狂欢,他们举杯欢呼,家庭聚会、深夜party、午夜游戏,在浸润荷尔蒙的空间里需要源源不断的食物。
可对于外卖小哥来说,平平安安是他们的日常祈祷。
可那天的卢诚并没有那么幸运。
十字路口上,红色的交通灯秒表绿灯的那一霎那,为了及时把外卖送到客户手里,卢诚一脚油门往外驶去,可穿梭在夜晚的大货车可不会管红灯还是绿灯。
急匆匆的大货车从卢诚身边一掠而过,最近的距离五十公分不到,卢诚一个踉跄把车头往右一甩,连车带人带外卖侧倒在路中央。
看着远去的大货车以及撒了一地的外卖,这是卢诚第一次认认真真地体会到大都市的冰冷以及生活的艰难。
电话一个个打,然后一遍遍解释,可还是逃脱不了客户的投诉以及公司的处罚。
“一个月努力干到六七千,这中间包括了你这个月必须是足够幸运的。”
卢诚呵呵两声,把手里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一年多以前的卢诚,背井离乡,离开那个闭塞的小城市,准备以一种极度年青的姿态面对这个多变的社会。
但一年以后,他明白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除了有些人生在罗马外,还有另一部分人,他们手里掌握着一部分人的生存命脉,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做错了,被掌握着的那一类人,就会被惩罚,甚至被剥削。
“公平吗,根据游戏规则,公平啊,可是人啊,总有感情的啊,但你只能咽下这口气继续干下去,否则你就得退出。”
眼前这个比同龄人老上几岁的卢诚,去年7月,感受过从早到晚没有吃饭的饥饿;
感受过在雨夜无法出车烟头一点就灭的无奈;
感受过所有人都能安然入睡自己还行驶在马路上的疲惫。
微风吹过,那一月,是年轻的卢诚,第一次知道人生里什么叫做冷。
SZX
#一名医护工作者#
他的人生和别人不太同。
他读的是护理类中专,没有高考,尔后进入医院做实习护士,继而上专科医学院,再专插本研究生,最后回到市里的医院做一名外科医生。
他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往,我也不想过问。
对于他,我最关心的事情就是两年前他被调到市里的公共卫生医院的那段日子。
公共卫生医院,我国各地用于治疗精神病、艾滋病、强性传染病的地方。
他每天常做的事情就是带着推着小车的护士一个个病房的查看病人。
#对于患有间歇性狂躁症的病人#
“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病,治疗他们的是精神病医生,我的职责每天就是把他们的基本情况汇报上去。我见过一个发病的病人,他们会异常愤怒,然后一段时间过后又变得对周围事物异常恐惧,每当这时,会有医生和护士过来把他摁住。
物理治疗的方法也莫不过于是沟通,但谁又会很容易向陌生人吐露自己的心声呢?这时候常用的是药物治疗,但一针下去,就会有下一针,永远治不好,对于心灵创伤,无能为力是常态,一个医院会有很多患者,也会有很多药物,但医生也就那么一点。”
#对于艾滋病患者#
我问他:“你敢触摸他们吗?”
“敢啊,有什么不敢。除了吸毒染上艾滋病的人,大多数的患者都是挺开朗的,他们会在空闲的时候看很多书,见过一个患者几年前想学油画,但因家人的原因,后来染上了艾滋病,确诊后他每天除了治疗外就是用平板学画画,现在病人的房间里都会挂上他的画。
其实有些患者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但这是医疗上的绝症,无法治疗,只能尽可能地维持生命,但他们都愿意把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过好。我想我们都应放下偏见,面对红丝带,我们更应该怀有一颗包容的心里,因为触摸以及交谈绝对不可能传染。”
他不抽烟,尽管会熬到深夜,但几年下来,一口烟都没有吸过。
问他原因,他说:“本来这就是一个短命的行业,抽烟就命就更短了……”
“你对人生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好好活着,中东的小孩14岁就拿着AK上膛射击呢,医院里的人也有十几岁因为感情而疯掉的,还有事业不顺跳楼自杀未遂从此终生残疾的。
比自己惨的人太多了,你能想象自己二十几岁被确诊为艾滋病患者吗?并且你还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所以,好好活着啊。”
牛腩高
#90后创业者#
一个行李包、三张信用卡、1000元现金、两张火车票曾经是他全部家当。
试过睡大马路,试过被收保护费,试过一碗九块钱的牛腩粉都吃不起。
有年轻人为了在城市里活下来,大年三十在麦当劳里一个人吃年夜饭;有为了公司资金链活起来的创业者,把工作室当成了自己的家……
“为自己一个人活,随便上个班,在闲暇的日子里做一名自由者,这很容易,但假若不是为自己一个人活,那么在还没有成功之前真的很难。”
牛腩高,姓高,曾经吃不起一碗牛腩粉,所以自嘲自己为“牛腩高”。
大学毕业前,他常常告诫身边的学弟学妹,选大学一定要选大城市的,因为宿舍一年的费用也就一千来块,而市中心的房价上万一平米。
他还说过在大学期间一定要尽可能地尝试各种新鲜事物,只有这个时候接触到社会悲凉的一面,等到自己毕业后再遇到时,那真的不算什么。
牛腩高就是这样的人,朋友圈发得少,有的也就是某个玻璃窗鸟瞰的大街小巷。
他说自己没什么高尚的理想,就想赚够钱在大城市安顿下来,然后结婚生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这就不高尚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高不高尚,只知道在很多人拿着父母的钱去蹦迪去抽中华去高档西餐厅各种装逼的行为时,牛腩高用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的世界真的很高尚。
某某某因为做着某事月入过万;某某某微商又喜提豪车;某某某同龄人正在抛弃你……
我把手机里这些信息给牛腩高看,他说:你觉得这些东西看着踏实吗?
我摇摇头。
浮躁、焦虑是这个世界所有年轻人的常态,然而在毫无解决办法的情况下又极度迷恋鸡汤是他们的一种日常状态。
对于牛腩高老说,踏踏实实,一分耕耘一份收获是他的做事法则。
可以怕输,但脑袋想的不是什么捷径而是去寻找更好的方法然后付诸实践;
可以没有社会背景,但绝对不可以认怂;
可以不相信陌生人,但一定和团队的人情同手足……
比我大上好几岁的牛腩高,笑起来时还是和他手机里的屏保人物一样,年轻、自信、踏实。
写在最后。
“你有故事,我知道那个故事,一定既艰辛又难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喝酒,如果你不愿意,那你就留在心里吧。”
看看新闻里被战争笼罩着的年轻人,我们是幸运的。
想想我们背后总是会有人支持的,我们是很幸运的。
夜晚抬头望望洁净的夜晚,这世界,总会留有机会我们去闯去拼的。
作家朱哲琴说过:
“你可以尽情挥霍、浪费人生,但不要一边浪费人生,一边抱怨说:你看人家做了那么多的事,为什么我做不到。”
毕竟,和一些人比起来,我们已经足够幸运。
以上。
“ 做事咯 ”
主编丨一先生
梦想是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但因为八百度散光加近视
一腔热血只能转化为笔尖的一撇一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