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地上的刘老太
我开着车回到了家乡,路边乌泱泱的全是人,但我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打小就听惯了这熟悉的音乐,这音乐一响,我就知道是又有哪位不幸的的人离开了人世。
我踩了踩刹车,把车稳稳的停在了路边,摇下了车窗,有个年轻人看到了我,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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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阳,我刚刚才回来!”我笑着说道。
刘阳是我发小,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他,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少年了。
“哥,你这在哪发横财呢?”刘阳趴在我的车窗玻璃上看着我的车内。
“没有没有,打打工,做做小生意。”我顺手指了指前面那群人,“这是哪位长辈啊?”
刘阳摇摇头:“唉,是刘老太,要强了一辈子,在孙子出生第二天去世了,多好一人啊,就这么走了!”
我先是一愣,然后盯着前方那群人,鼻子一酸,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刘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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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太住在我家附近,她是一个要强的人,一生好面子,不愿意得别人的好,得了就得还,有仇就要报,她记恩,也记仇。虽然这样,但我还是挺喜欢和她处事的,你对她好,她恨不得十倍还给你,她也没有过多坏心眼,但你不要想着算计她。
刘老太年轻的时候,家里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家里觉得并不是很门当户对,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家族风气没有那么好,也是怕女儿过去吃苦,但刘老太坚定自己的想法,觉得这没有什么。
当时男方只出彩礼500块,刘老太家里不同意,觉得太少。后来男人来找她时,说:“500块不可能,至少也得1000块。”刘老太喜出望外,回家把这个“喜讯”告诉父亲,父亲摇了摇头,同意了这门亲事。其实1000块也不够多,只是女儿这样喜欢,父亲也不好再说什么。
刘老太以为开始幸福的生活了,但一切刚刚开始,是得不到认可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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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刘老太的公公得了一场大病,急需一笔医药费,丈夫四处借钱,亲戚朋友借遍了,也没能借到。
刘老太看着垂头丧气的丈夫,背着破旧的包出了门,一走就是八公里,走了好久终于回到了娘家,一进门就看见了父亲。
“爸,我想借点钱!”
父亲愣了一下,回过头抽屉里拿了些钱,又和兄弟姐妹们凑了1000多块钱,刘老太接过钱塞进了破旧的口袋,午饭也没吃,又立马往回走,一刻也不敢停留。
刘老太从口袋拿出那笔钱交给了丈夫,丈夫转手把钱交给了哥哥。
手术非常成功,刘老太和丈夫都十分高兴,刘老太以为这样就能得到认可,但事实并非如此。
公公回到家后,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他把这一切功劳都归功于子女,与这个默默付出的儿媳妇毫无关系,保持着和以前一样的冷淡。
亲兄弟明算账,丈夫的哥哥拿走了这笔钱,回来一句话也没有跟刘老太说,甚至一张票据都没有,虽然刘老太没说一句话,但是她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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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刘老太的父亲得重病住了院,因为有兄弟在医院照顾自己的父亲,刘老太一直没有去看望父亲。
终于有一天,父亲到了病危的阶段,刘老太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父亲,但没有钱,因为公公前几天刚卖了家里的牛,她就想去找婆婆借,等自己回来了再还这笔钱。
“妈,我父亲病了,我想去看看他,咱家卖牛的钱能不能借我点,我回来就还给你们。”
婆婆抬头看了看,无奈的说:“你爸把钱存银行了。”
刘老太当时并不知道,钱存进银行是可以取出来的,没办法,她就开始跟朋友借,找了好多个朋友,终于借到了500块钱,去见了父亲最后一面。
从那以后,刘老太像变了一个人,也是我印象中最熟悉的模样。
刘老太不再像以前那样单纯。
以前公公过生日,都是丈夫带着大儿子去给庆生的,不过这一次,丈夫外出打工,刘老太思考了很久,还是带着小儿子去了公公家。
去之前,刘老太挑了一箱上好的牛奶,一些茶叶,还有一些补品。当他们站在公公家门前时,公公家的大门紧锁着,刘老太用力推了推门,公公家没有人。
刘老太让小儿子给姑姑打电话:“姑,你在哪呢?”
“我们在县里呢……”
话还没说完,小儿子就挂了电话,刘老太让小儿子放下礼品,他们就回家去了。
丈夫打电话问姐姐,为什么不叫自己的妻子一块去,姐姐说没想到。回头把电话打给了刘老太,她让刘老太自己打车来,刘老太挂了电话,没有再说什么。
后来刘老太的母亲也得了重病,这一次,她决定放下眼前所有的一切,去照顾母亲,丈夫家也没有任何人去看望她的母亲,刘老太已经看开了,他只想用最后的时间去爱自己在乎自己的人,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很坚强,她想把最后的爱留给母亲。
母亲离开的时候,她哭的昏天暗地,一个人最后的防线被冲破了,她太累了,这些年经历了太多不公平的事,整个人瘫倒在地,甚至有一瞬间,她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妈,别哭了起来吧。”
刘老太看着身边的两个儿子,眼里又泛起了一些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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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多岁的刘老太老了许多,白头发也越来越多,不过好在他有两个优秀的儿子,这是让她活着的最后的希望,她不仅要活着,还要活的更好。
刘老太大儿子和小儿子差了十岁,但他们都很有出息,这让刘老太非常有面子,到刘老太也并非爱炫耀的人,她也不爱在人前吹嘘,她要比很多人都幸福。
她给儿子们带孙子,听一声声奶奶,她别提有多开心了,小儿子二胎那年她已经九十多岁了,当时刘老太躺在病床上,看着护士抱来的刚出去的婴儿,她开心的笑了。
第二天,刘老太离开了人世,她见到了最想见的人,有着这么多深爱自己的人,她离开人世最后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回忆着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想着父母、丈夫、儿子、孙子,她很幸福。
第二天,人们发现刘老太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眼角还有一颗眼泪,那是幸福的眼泪。
……
“哥,你回来了!”
我回过神来,眼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少年,他比以前更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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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没说话,他又说道:“走吧,妈还在等你呢!”
夕阳下,矮矮的坟墓前跪满了人,刘老太这辈子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自己的葬礼,在夕阳的映照下,那片黄土地比以前更加漂亮了!
蓝港森林/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