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
下雨的时候我在后面的出租屋里,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我面朝北,房门的方向,门外就是我天天光顾是小菜园。其实我没看到雨飘洒的样而是听到雨打菜叶的声音。
叭叭,叭叭。有节奏感,但听得出来,像一个钢琴实习生在试弹他的琴键,还不连贯成乐曲。
看手机预报,说十分钟过后开始下雨,我还不信,天上虽然没见到太阳,但也没看到雨脚。雨来得也是有方向的,比方说这个季节,应该从西北过来。我不知道手机哪来的底气,说得这么武断,一点也不含糊,像是有双天眼跟在雨屁股后面,一分钟走几步也算得八九不离十。
但是雨真的下来了。
我起身站到门边,头顶上是安装没几天的一溜透明雨篷,现在听听雨声更大,有雨滴顺着瓦边开始掉下来,一颗颗像断了线的珍珠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绽开了一朵朵发亮的雨花。雨打在白菜叶上,叶子绿得打了蜡似的发亮;落在昨天栽的娃娃菜苗上,一个上午都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菜苗,打了兴奋剂似的立起了身子。我知道它的根须还没有伸展,但已有了自信。
冬雨有些僵硬。那些蓬在一起的黄芹、萝卜苗,硬生生的被冬雨挤散,像盆中溢出的颜料,淌满了两边的地沟。兴冲冲直蹿的蚕豆苗被冬雨淋得有些淬不及防,修长的身姿被雨推得东倒西歪。旁边几株高大的水杉,深秋的时候还是葱绿的,初冬开始渐渐被日月抹黄了,冬天颜色愈深,变成铁锈色,像上了年纪的长者,头发开始稀落,这两天树上最后几片叶子终于承受不住这微雨的重压闷声坠落在地,一棵棵树变成没了布只剩下骨架的巨伞。落下的叶子,厚厚的,毛绒绒的,像块大毛毯,围在树根旁,冬天给它的母亲抗冻御寒,春天提供生存的养份,那一圈一圈的年轮里有它灿烂的笑容。
我们常感叹时光易逝,一些事物消亡殆尽的同时,另一些事物还正给我们带来惊喜。席慕蓉说 :“繁华落尽,我心中仍有花落的声音。一朵,一朵,在无人的山间轻轻飘落。”
冬天里不是满目疮痍,如果看到头上是枯萎,是苍茫,那就多看看大地,看低矮的绿色,它们是寒冬里动人心魄的诗章,也在孕育着春天的花事。
其实人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都不是永恒。秋去冬来,春天也就不会遥远。时光似昙花一现,如流水,像一阵风,貌似急促而又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