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风刮得真让人害怕

2023-11-04  本文已影响0人  小辩儿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这夜风刮得真让人害怕,边梅尤其感到害怕,近乎于恐怖。她的胸口突突地跳着,始终停不下来,院墙外的那条老狗人哭一般地嚎啕着,声音被风声带得幽长而诡异。

“她死了,真的死了!”

边梅强自镇定 ,使劲儿用颤抖的手掌压着胸口,但手掌传递到大脑中的除了她自己慌乱不堪的心跳动的声音, 就是乱风肆意狂吹发出的“呜呜呜”的哀鸣声。

边梅神经质地看着窗外在风中摆来摆去的那棵蔷薇的枝干,眼睛瞪得老大,嘴半张着,惶恐地说着:

“她死了,真的死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消息,近晚,天还没有黑透,是她单位一个平时处得还将将就就的大姐给她发来的:

“边,她老婆死了,出了车祸,和一个拉煤的大车撞到了一起,司机和她当场就死了,太吓人了。”

夜黑漆漆的,风惨兮兮的,边梅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睡去的,早上睁开眼时,一绺儿阳光照了进来,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看了一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7:30。

上班要迟到了!

边梅撩起被子,惶急地穿上拖鞋,直接撞进卫生间,草草洗了把脸,擦了些油,最后划拉了一点儿口红,钥匙塞进口袋就骑车奔单位去了。

单位的人陆陆续续都往综合大楼里走,有残联的,教育局的,有统计局有地震局有文联的,大家好几年来一直在一幢大楼里办公,即使不怎么说话,也都脸熟,见面熟悉的打个招呼,不熟悉的就点头笑一下,匆匆而过,各奔自己的岗位。

边梅很喜欢早上的这种节奏,匆忙却很有精气神,总是给人元气满满的感觉,新的一天开始了!

可今天边梅有说不出的疲惫和心慌,坐进办公室的椅子里时,她的两腿灌了铅似的沉重,感觉有东西在望下死劲拉她,她的背不自觉地前倾着,顺势她用手扶住了办公桌沿,生怕被拉到桌底下。

他怎么样?她怎么就出了车祸?

零零碎碎,一些消息在一天里,在办公室人们的口中传递着,边梅感觉众人总是在不自觉地揣探她的眼神她的反应,鬼鬼祟祟又似乎充满了鄙夷。

小县城太小了,一个单位更小,流言蜚语,八卦趣闻,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能传递到县城的各个角落, 就像在黑夜里进屋打开灯一样,满屋子每个角落里都有了光。

流言蜚语满天飞在小县城里。

“石志坚的老婆出车祸死了!”

“教育局那个相好的叫什么边来着这下等着老石娶她吧。”

“这下好了,不用偷摸着来了。”

“听说,石志坚的小姨子哭姐姐哭得死去活来,可怜的姐姐命苦啊,给人家腾开了位置。妹妹捶胸顿足,可气啊!”

“好人命不长,小婊子得意了!”

说什么的都有,废纸片一样飞来飞去,边梅的耳朵都听得麻木了,单位的人照常上班,女人们婆婆妈妈还是在工作之余八卦人生,男人们有闲功夫了就泡饭局,荤段子绯闻照样有,踩高垫底随处见。

石志坚老婆出车祸的事就这样慢慢被温水煮青蛙的生活带过去了,慢慢地边梅也不纠结了,她又开始没日没夜想着石志坚,想着和他的美妙相处,想着他们偷鸡摸狗时的极度欢愉。

就在石志坚老婆出殡之后不几天的一个星期五的晚上,边梅给石志坚发了个短信:

“还好吗,我想见见你,老地方。”

发完信息,边梅就开始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开始了焦灼的等待,西照日头照得她喝水的杯子明晃晃的,有点儿刺眼,这时她的手机很矜持地“滴滴”了两声,边梅知道是来短信的提示音,于是她迫不及待地扒拉开手机屏幕,一条短信醒目地出现在手机屏的顶头,像是冒泡的鱼嘴巴,一张一合的,充满了诱惑。

“好,等你来。”

那个充满欲望和放荡的夜晚就那么来了,窗外的狂风像疯狗一样狂吠狂叫,边梅和石志坚也像疯狗一样撕扯了一个晚上,该死的老天,装得像死人一样,连个屁也没放。

小城落霜了,秋尽冬来,边梅肚子大了起来,和石志坚结婚时做得两套衣服还没穿几次,都不能穿了,大衣的扣子边梅使劲想扣到另一面的扣眼里,就是扣不上去。

预产期很快就到了,边梅腆着个大肚子像只南极企鹅一样,每天从家挪到单位,又从单位挪回家中,石志坚让她别去单位了,请假他一句话的事儿,可是边梅说每天活动活动对胎儿好,生的时候不会难产,好生。

石志坚怜惜地摸着边梅的肚子,像个二十来岁情窦初开的青年一样,也是够浪漫地把耳朵贴在现老婆边梅的圆鼓鼓的肚皮上,陶醉地闭上眼睛,说要听听他们的儿子在肚子里叫爸爸妈妈。

如他们所愿,边梅顺利地生了,而且确实也是个大胖小子,都是石志坚的功劳,边梅怀孕期间他是有什么好吃的就给边梅往家买什么,让边梅好好儿吃着,说她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一定要吃好。

风总是刮个没完,边梅也感觉到了今年的风刮得分外多,而且每次刮起的时候,她总是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儿子咿咿呀呀开始叫一些大人听不懂的话,边梅很开心,慵懒地享受着和石志坚一起的甜蜜日子。石志坚和前妻的一双儿女,住在他们以前的房子里,几乎和边梅石志坚没有往来,石志坚支付他们的学费,但很少陪伴,他全部的心思都在边梅和小儿子身上。

古语说得好,宁死叫街的娘,也不要当官的老子。石志坚有了边梅,几乎就没了对前妻的一丝挂怀,一双儿女也仿佛成了两个概念。

风刮过新年,旧历年很快就来了,转眼阳春三月草儿萌芽花儿开放,天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边梅完全蜕变了,以前怯怯的目光变得直白大方了起来,她开始展眉舒眼地走在同事面前,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们中间一些人的一些虚假却受听的奉承话,毕竟她现在是副县长太太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人何况又是那么得势利,谁有用谁掌权他们拎得很清的。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边梅不再害怕了,她也没了恐惧,她的胸口麻木了,石志坚死了,死在一个风狂雨骤的夜晚,他和三个部下去一个乡镇考察工作,返回县城的路上车侧滑翻下沟里,石志坚当场死亡,同车的三个人却无大碍。

“报应啊,死得好!”

“那个小老婆这下不得意了,你看那个妖精样子,哭吧这下。”

“听说,石志坚和姓边的那女人的儿子快一岁半了,造孽啊!”

“老石被小老婆冲死了,克夫啊 ,这样的女人!”

风毫无人性地嘶吼着,小城的流言蜚语又像黑夜屋子里灯光一样又满世界流动了起来,石志坚死了,边梅和他的儿子才学会叫爸爸,石志坚就死了,死于车祸,和前妻一样,人们说死了好,和前妻又想跟上了。

院墙外那条老狗人一样又嚎啕起来,夜风刮得真叫人害怕啊,边梅搂着儿子不知道害怕还是不害怕。

夜风刮得更紧了,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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