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传 第四章 魔王寝宫
“快走!”
天蓝迅速把黑暗角落里的麦草扒开,露出一个盆口大的洞,它扭头一看,阿云愣在那里对着一只老鼠发呆,又折回去咬着她的裤脚往洞口拽。
阿云惊奇地发现这老鼠有些熟悉,正想细看,听见靖人进门的声音,慌忙随着天蓝跳进洞里,还不忘把麦草掩好。
洞里黑乎乎的,实在逼仄的很,阿云的身体刚好贴着洞壁,且只能以爬行的姿势前进,潮湿的泥土和稀薄的氧气令她难受,她爬了十几步就停下来了,上方的位置应该仍是地牢,可以清楚的听见靖人们的谈话:
“是谁放跑了那个丫头?……慕思大人正在震怒……”
“大,大人饶命……”
“……还不快去找……”
“……”
上面乱哄哄的一团糟,阿云可以感到靖人踩在上面发出的砰砰声,她离他们的脚步如此之近,藏在暗处偷听的感觉如此之爽。
天蓝拉了拉她,“不知道冰蓝和深蓝有没有危险,阿云,我们快点走吧。”
他们加快了步伐,顺着地洞摸溜去,这一路黑灯瞎火,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每走个百步,天蓝都会小声问一句,“阿云,你跟上了吗?”
听到阿云的回答,天蓝才会继续往前赶,它很担心冰蓝和深蓝的安危。
大约快到灶房出口处,他们听见一声凄厉的“救命”声,天蓝的心剧烈震动,“不好,冰蓝被抓了。”
他们从柴火堆里爬出,这个灶房太大了,东边的大桌上放着五颜六色的浆果,还有一些生蔬菜叶,以及豆糠之类的东西,西边是四五个系着围裙叮当做菜的靖人女奴。
天蓝个头小,在灶房里溜来溜去根本不显眼,他在寻找冰蓝和深蓝。
阿云行动不太方便,只好暂时躲在一边等天蓝的消息,在东边的菜桌上,她又看见了那只老鼠,咯吱吱地偷吃着东西,不知为何,她看到老鼠就想打它,也许是因为它曾经偷过她的一包爆米花,也许因为更多的原因,她也说不清楚。
只见这只老鼠漫不经心地吃了些菜叶,又围着灶台转悠起来,它离阿云藏身的地方很近,故意把锅碗瓢盆弄的叮当作响,好引起靖人女奴的注意。
一个女奴提着菜刀向这边走来,老鼠“哧溜”不见了,女奴蹲下身捡地上的碎碗片,正好瞧见阿云,她蹲着的身子和灶台一样高,穿着鲜亮的蓝色衣服,特别乍眼。
“快来人呀!”女奴见到她像看见了鬼,尖叫起来。
阿云冲她扮了个鬼脸,拔腿往门外跑,后面的靖人侍卫紧追不舍。
叶蓝在门楣上躲着,见阿云跑出来,指着灶房东边喊道,“阿云,快往那儿跑。”喊完,它自己也跑了。
阿云钻过东边的地洞,穿过斜长的隧道,不知不觉来到了玉颜洞,这里的视野开阔多了,再也不用躬下身子。
正前方,两个带刀的靖人架着冰蓝往正殿的方向走去,高高的屋檐上是深蓝担忧地追随。
阿云见到冰蓝被抓,不顾一切冲了过去,她用蛮力撞翻了那两个靖人,大喊道,“冰蓝快跑。”
冰蓝反应了半天,在深蓝的呼唤下,上了屋檐。
靖人吹响了口哨,立即涌来更多的靖人堵截阿云。
深蓝在屋檐上很是着急,见阿云救下冰蓝,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它们事先把偷来的黑包藏在花廊里,是时候交给阿云了,它奋力喊道,“阿云!”
阿云盾着声音微微抬头,深蓝一个箭步跳了下来,“快,跟我来。”
就这样他们一前一后跑到花廊取走了背包,跑了一段路后,前方的路已被靖人堵死。
阿云停下来说,“深蓝,我引开他们,你找到天蓝它们赶紧从地洞回去,千万别管我,我有办法对付它们。”
深蓝应了一声与阿云分道扬镳,阿云腿急眼快突然朝一处风景优雅的宫殿跑去,靖人们反而不敢再追了。
阿云并不知道那是大魔王寒冰逸的寝宫,只觉此处幽香安逸,纱帐迷离,每处拐角都倒挂着一束干花,一条长廊到竟然布置了三十二道屏风,每道屏风前都挂着一幅画像,画中画着同一个男子,天下俊美,有的带着银狐面具,摆着不同的风姿,有的是负手而立,有的敞着胸怀,还有一副阿云记得很清楚,飞花片片,男子摘下了面具,却被飞花挡住了容颜,她呆看了好一阵,才发现这已是最后一道屏风,而画中的男人美的像个妖孽。
“是谁?”一个清灵的声音问道。
阿云吓了一跳,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见到一个敞着蚕丝内衣的披发男人正在梳妆台前照镜,她怔了半天,这男人竟是那屏风画上的人儿,他像世上的一道清亮颜色,给人新鲜刺激的感觉。
男人也怔住了,和她的表情差不多,感觉也差不多。
寒冰逸打量了阿云好久,像是看到了隐世的桃花源,欣喜地招呼她过去。
阿云想要解释一下,或者道个歉,却被寒冰逸生生捉住了手,他说,“你这身衣服和装扮真独特,今晚的宴会可否帮我选一身衣裳?我想要那种——贵气而不简约,风雅而不骄矜,张扬而不招摇的感觉,总之,要这世上的独一无二才能配我的绝世容颜!”
“我,我只是误入这里,不会选什么衣服,打扰到你真的对不起!”阿云急忙想抽回手,生怕惹出一场误会,他却捉的紧,生怕她跑掉似的。
阿云急道,“放手!快放手!”
她越想挣脱,他越是拽的紧,他的手如钳子一样紧紧箍住她的手腕,任凭她如何挣扎也逃脱不掉,大约男人看到她急红了的眼,才渐渐松手,她用力过猛险些栽倒,等她站定,男人忙解释道,“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让你帮我选身衣裳,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多心。”
“谁害怕了,不就是选身衣服吗?你的衣橱在哪儿?”阿云搓着手腕,乜视着男人说。
男人轻轻一笑,扇着羽扇起身带她进了套屋,屋里挂满了色彩鲜艳,面料高档,款式繁杂的锦衣,还有一些富丽堂皇的配饰和道具,真是看的人眼花缭乱。
阿云将包放在一边,看了一件红色的轻纱,挺有视觉感,就是颜色太艳,她又看了一件紫色的大袍,又感觉过于隆重,她一连选了数件,让他去试衣服,他毫不回避的在她眼前脱去外衣,把她选出的衣裳换上,然后对着一面镶嵌在墙上的水镜照了半响,脸上颇不满意。
他挑了很多毛病,诸如线头太多,针脚太散,或者颜色太艳太素,又或者是衣角不够洁净,不够平整,但凡别人看不到的小瑕疵,在他眼中都成了大问题,一点儿也将就不得。
阿云从没见过穿衣这么考究的男人,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作,人不作,就不会死,她忽然想在宴会上捉弄一下这种人,忽悠他道,“既然是晚宴,就得穿得艳丽一些,要穿晚礼服啊,你有吗?”
寒冰逸来了兴致:“什么是晚礼服?”
“就是专门在晚宴上穿的礼服,比较绅士,像我这样方便的衣服,窄衣窄袖,或者是中间双排扣,脖子上打个领结,这是男人的服装,女子的就得低胸露背,裙摆拖地。”阿云解释。
寒冰逸似懂非懂地从一个钉着蓝色绣布的衣橱里拿出一件酷似西域人穿的衣裳,正好是窄袖,袖边与斜祍的地方压了一道金线,看上去的确很像礼服,他把衣服套在身上,觉得有些别扭,急于脱下。
阿云阻止道,“等一下,这件衣裳挺好,你穿上定会在晚宴上出彩,就是差了点东西。”
“真的吗?差了些什么?”寒冰逸有些质疑。
“差了一些妆容,你的脸色显得太过素气,你坐下,我给你补个妆看看效果。”阿云拉开黑包拉链,清点了一下全部物品,漫画书没了,零食没了,换洗的衣服也没了,只剩下一些化妆品和一些杂七杂八无关紧要的纸笔等,她的心里好像钻进无数只蚂蚁,令她慌乱不已,她一想到靖人,担心起书稿来,万一书稿真落到靖人手中,那可怎么办?书稿是她的心血,决不能丢,她得赶紧想办法查清楚了。
寒冰逸见阿云动作凝滞,打断道,“你在想什么?”
阿云笑了一下,把她的化妆盒拿出来,以最快的速度给他上好了妆,他颇为满意,化个妆人比以前看起来更有精神,更加妖媚了。
寒冰逸在水镜前陶醉的自我欣赏,阿云背上包想要溜走,刚到门口,就被叫住,“你叫什么名字?也来参加我的晚宴吗?”
阿云停下脚步,应付着,“我叫阿云,会,会来吧。”
“太好了,这个令牌你拿着,便可自由在玉颜洞出入。”寒冰逸把一块白色的羊脂玉牌交到她手里。
阿云小心接过,这才醒悟过来,他一定是狐獴所忌怕的大魔头——寒冰逸!不过他实在是太过于优雅俊美,乃至于让她忽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