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回乡知青 第一章 回村 4

四

由于过春节没有完成好上级交给的任务，郑旭明这几天一直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生怕公社和村里领导怪怨下来，不好收场。好在这几天一直没有人说这事，就是赵虎也没有来找自己。所以说初五前的这几天郑旭明过的还是比较安生的。

按照村里“革命化春节”统一部署，林家窑村的春节文艺活动从正月初六就开始了。说来也奇怪，这几天老天也是特别的帮忙，年关时节的正月这几天，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红日蓝天，淌阳日晒，暖风袭人。所以，林家窑村的文艺活动观看的人很多。一些长年不出门的老大爷、老大娘们也都出来看节目了，甚至是外村的人也来回走上几里路赶来看节目。最让村干部和下乡干部季平书记高兴的是公社的领导们也专门来林家窑参加春节文艺活动，来看他们表演的节目。

林家窑村的文艺演出按原来季书记的安排和村里准备的节目，满打满算实际也就是能演出两场。可到了演出的当头由于公社领导的要求要演出了三场。具体安排是：正月初六晚上一场。初七下午演出一场，晚上又加一场。好在村里的年轻人们都能唱些歌，临时一组合就是一个小合唱，再就是加上些普及的革命现代京剧唱段，还有郑旭明他们排练的节目中人们看好的、喜欢的重复演出一次，就是两个多小时的演出了。这样的安排，村里人们也没有什么意见和不满，更没有什么怨言。反而认为，村里的娃娃们白天劳动一天，晚上还要排练节目，能在大正月里为村里人们演出，增添了村里的喜气，使这些常年脊背朝天面朝地的农民们能有个欢乐，表扬还来不及呢，还提什么意见。

在两天的演出中，赵虎、郑旭明几个人在季书记的带领下，有机组合，灵活安排，尽量满足观众们的心里需要。往往是演完了一场，马上策划下一场的节目，并马上组织排练。还别说就是这样的应急措施，公社领导们和全村人还十分高兴，使演出获得了令人十分满意的成功。

当然真正的高潮还是在正月初七的下午。这一天的天气也是十分的配合，风和日丽，没有一点风丝。公社的三十多个干部在公社袁立书记的带领下，一早就到了村里。上午先在村里召集村干部开了一上午的会，下午的任务就是看戏了。下乡干部季平书记和赵虎、郑旭明由于要安排下午的演出，就没有参加上午的村里的会议。从回村里后，除了排节目，差不多每天都要开会，郑旭明就和那些常年在村里的人们混在一起，坐的是满是泥土的席炕，听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闻的是那些人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气，吸的是那些人们从嘴里吐出来的旱烟味。所以不参加会对于郑旭明来说无疑不是一件好事，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你一个村里的代理团支部书记，说是个干部也算个干部，说不算个干部也确实不算什么干部，但村里却要求你参加村里的会议，参与村里重大问题（当然一般是没有什么重大问题）的决策，是个明白人就能看出个道道来，那就是村里把你当个人才来培养的。所以郑旭明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往往是毫无怨言地按时参加会议，从来也没有说过什么对工作不利的话。

这一天郑旭明是特别的忙，早上吃了口饭就到了大队部，和季平书记及赵虎安排下午、晚上的演出。要说村里对排演文艺还是非常支持的，不仅给了排练场地，还给买了乐器和一些演出服装、化装用品等。有一些服装不够的，季书记从公社宣传队里借了一些来，有一些道具则是青年人们自己动手制作的。一上午，旭明就和演员们把演出用品搬到了村里的大舞台的后台上，又组织人们对了对词，由于个别主要演员的戏份特别多，加上演员们文化水平又不是特别的高，有些台词背的也不是很熟，所以还特别让二弟旭亮专门给提词。这个提词的主要任务就是在演员演出时，在台下人看不见的地方，蹲下来低声给台上演出的演员提词，这样就不至于演员因为忘记了台词而在台上难堪。一个上午旭明跑前跑后安排这叮嘱那的,以至于在中午也没有顾上回家吃饭，还是二弟旭亮给送了两个包子垫了垫了事。等下午到快开戏了他上台一看，台下的情景真是让他吓了一跳：

台下说不上是人山人海，但不算小的场地全部站满了人，有些年纪大的还搬了小凳子安稳地坐了下来。台下的最前面，放着三排长条木椅，公社的干部全部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坐在前排最中间的就是公社的袁立书记。村里下乡干部、公社团委书记季平就坐在袁书记的左边，可能是自愿当一个解说员的角色吧。民兵营长赵虎更是想的周到细致，组织民兵进行秩序的维护。由于还没有开演，虽说有人维持秩序，但是乱跑的孩子们，大声说话的女人们，还有非要往里面挤的小青年们的吵闹声，显得现场既杂乱而又热闹。

一阵急烈的锣鼓开场“急急风”后，节目开演了。台下的人们煞时一下静了下来。一个头上扎着两只小辫戴着红五星军帽，身穿绿色军装，腰扎武装带的女青年从后台出来，把一本红色小本的《毛主席语录》揣在胸前，精神抖擞地走到了台前：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我们的文学艺术都是为人民大众的，首先是为工农兵的，为工农兵而创作，为工农兵所利用的。林家窑村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文艺演出现在开始。第一个节目大合唱：《东方红》。”

演出比想象的还要顺利，还要成功。小节目在下面观众的热烈鼓掌和欢呼声中一个接着一个地上台露面，接下来就是郑旭明的节目了。《双簧：林彪和孔老二》。

站在台上的是两个相隔近两千多年的历史人物，一个是峨冠博带,长髯飘拂,对礼制顶礼膜拜的孔老二，一个就是郑旭明扮演的身穿一身绿色军装、白脸粗眉的林彪林秃子。两个人一个要“克已复礼”，一个要倒行逆施。“双簧”的表演形式，台上的人不用说话，只要跟着台后一个人说的话表演就行。因为演的是反面人物，郑旭明就把自己在学校里演威虎山小土匪的架势拿了出来，并进行了充分发挥，没想到收到了十分好的效果，以至于在节目完后很长时间里，台下的人们还在鼓掌欢呼，要重演一次。旭明和演孔老二的演员不得不脱下戏装一次一次地上台致谢。

接下来是小戏剧《乡村红货郎》。虽说在演出中也有人在台旁边提词，但人们看的是热闹，看的是红火，对这些小的细节根本就不在意，所以瑕不掩瑜，演出是非常成功的。

演出结束后，公社的领导们在季平书记和村主任赵义的陪同下，还专门到后台看望了大家，公社袁书记还专门走到郑旭明跟前和他握了握手，说了些鼓励的话。

还有一个没想到的是村里还专门准备了晚饭。滚刀的土豆块、豆腐块和大块的猪肉块，还有大个的馒头放开肚子吃，这在家里是想也不敢想的。大家辛苦了一个腊月，今天演出成功受到了领导的表扬，得到了回报。一听说还有晚饭，就更高兴了边说边笑，这顿饭吃的特别的香。

这一次的文艺活动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也使郑旭明在村里、公社里都有了影响。公社团委批复了林家窑村团支部关于郑旭明任团支部书记的报告，并在春季召开的公司团代会上被补选为公社团委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