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短篇集 八十八 农人

蒲松龄 原著

        有一农人在山下除草，媳妇用陶罐来送饭。吃罢，置放陶罐在垄畔。天色将晚看时，罐中余粥尽空。如此之事屡次发生。农人心疑，因而经常斜眼注意窥望那里。见有一狐来，探头到陶罐中。农人荷锄偷偷走去，猛力击它，狐惊窜逃跑。陶罐套在头上，苦不得脱；狐颠跑摔倒，触砸陶罐碎落，方才伸出头，望见农人，窜跑益发急切，越山而去。

        过后数年，山南有一富家女儿，苦受狐类缠祟，驱符皆不灵。狐告诉女子道：“纸上符咒，能奈我何！”女子欺哄它道：“你道术良深，可幸与你永久相好。却不知生平也有所畏怕的人不？”狐道：“我无所怖怕。只十年前在北山时，曾去田畔偷食，被一头戴阔笠，手持曲头兵器的人发现，几乎为他所杀。至今犹存心悸。”女子将此话告知其父。其父想办法投寻狐所畏怕之人，只是不知姓名、居里，无从问讯。

        正值他家仆从因故去山村，向人偶讲此事。旁侧一人惊讶道：“此景与我往年之事恰好相符，莫非先前所逐狐类，如今能耐成怪吗？”仆从颇感惊异，归家告知主人。主人欢喜，随即令仆从牵马招请农人前来，敬告所求。农人笑道：“往年所遇确有此事，却未必即为此物。况且既能怪变，难道还会畏怕一农人？”富家再三强求他，让他披戴如往日打扮，入室将锄植立地上，咤喝道：“我日日觅你不可得，你便逃匿在此啊！如今相遇，决杀不恕！”言罢，随即听狐鸣叫于室中。农人益发假装威怒。狐便哀告乞命。农人叱喝道：“迅速离去，我便放你。”女子见狐捧头鼠窜而去。自此便安宁了。

                              2022、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