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趣

    “这窝里几个蛋？”弟弟焦急地问。

    “六个，有一个刚出壳的，你快来看，毛茸茸的！”我轻轻拨开芦苇，指着水鸟窝让弟弟看。

    骄阳似火的七月，是渔民孩子最开心的时节，因为这时候湖里的芦苇抽出了嫩绿的叶子，笔直的芦苇杆一节比一节高，一片连着一片，茂密的就像个原始森林，一阵风吹过，它们便舞动着袅娜的身姿，尽管你站在船头也没它们高。就是这样的一片森林，给童年的我们带来了数不尽的欢乐，最值得一提的就数“掏鸟蛋。”

      “掏鸟蛋”可是个秘密活动。炎热的中午大人们都睡午觉，我们可不困，戴上大人的草帽，悄悄的划着小溜子（木船）去芦苇荡里转，漫不经心，没错！假装在观光游览，其实眼角余光早已盯上了在芦苇荡外抓小鱼的张鸡（水鸟），它们发现我们后就会像公鸡啄米一样，脖子一伸一伸迅速游进茂密的芦苇荡里，不见踪影。如果离它们太近，它们就两脚一使劲，踏着水面一跃而起，然后再来个滑翔，消失在芦苇荡里，飞得不高，但你绝对追不上！当然，我们不追，知道进了哪片芦苇荡就够了，彼此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然后迅速在那片芦苇荡旁边用苇梢打一个草窝子（记号），就划着小溜子回家去了。

    “掏鸟蛋”还得看日子。一般我们会选择在雨后展开掏蛋行动，因为雨后凉爽，倘若在烈日炎炎的中午，撑着篙向厚厚的芦苇荡进发，不晒中暑也要晒得跟泥鳅一样。几个小伙伴穿着裤衩子，光着脚，有的划船，有的撑篙，还有的把芦苇向船头两边拨开，按原来的记号进到芦苇荡最深处。芦苇荡里可真热，大家顾不了那么多了，你站在船头，他站在船尾，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寻找鸟窝。

    “在这在这，这窝垒的真高！”

    “看见几个蛋了吗？”

    “好像都出壳了，黑乎乎毛茸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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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窝还有一段距离，几个人又使了一把劲向前撑了一篙，来不及放下手中的篙，一齐挤到了鸟窝旁边，争着他要这只，我要这只……这时候鸟窝的主人可不愿意了，从大老远匆忙的往回游，边游边叫“咯咯咯……”骂街似的。这时谁敢逗留，一人拿了一只小张鸡，狼狈逃跑。一般除了遇到刚出窝的小水鸟，还会有蛋，通常我们只拿一两个，大人们总这样告诉我们。

      掏鸟容易，养鸟难。刚带回家的小张鸡，什么也不吃，尽管这样，我们还是会弄些小鱼小虾掰开嘴巴喂它吃，这个时候爷爷奶奶在一旁就会说：“掰嘴喂雀，直腿直绝！”真应了这句话，第二天早上果然一命呜呼了！大人们就说，小鬼，让你别掏别掏，白白糟蹋了性命吧！爷爷奶奶听了就会以质问的口吻说：“你小时候不也掏！”尽管大伙哈哈大笑，但我还是会难过好几天，心里想着，下次一定不能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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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渐渐长大，老家几乎每年都要发大水，芦苇荡也渐渐消失了，更难过的是张鸡也不大出现了，虽然童年“掏鸟蛋”的记忆越来越觉得珍贵，但还是有些惭愧，当初我们要是少掏几只水鸟蛋，也许它们现在还会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真希望再次回到当初，只和小伙伴们划着小溜子去看看翠绿的芦苇荡就好，抓一把浮萍，摘几棵菱角，喝一口家乡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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