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回忆

每年银杏叶变黄的时候，我的思绪经常飞向十多年前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是一个静谧的边陲小城。

当地的同事说，银杏叶变黄时，城里的那条“黄金大道”连续大半个月都不打扫。全城的人每年都要去那里走一走，人们还有一个未曾约定的约定，为了不打扰那一地落叶，所有小汽车都绕道而行。

一个周三的下午，阳光耀眼。我和同办公室的一个美丽姑娘翘班跑出去，拿着单位的专业相机，兴冲冲奔向传说中的黄金大道。

那是一条老城区的街道，古老的银杏树分列两边，树枝、树叶交错相交，遮盖了整条街。抬头望天，层层叠叠的树叶把锐利的阳光挡在外面，天空成了透明的黄色。地上已经铺满了落叶，橘黄的，金黄的，青黄的，像一条宽大绵长的金黄地毯，踩上去沙沙作响。

那条街仿佛把整座小城整个秋天的美都浓缩到了一起。一阵秋风吹过，树叶莎啦莎啦，把刚才沉睡的街道唤醒了，细碎的光线斑斑点点，打破了先前的静谧。一片片叶子摇摇晃晃飘落，有的像个顽皮的孩子，打着旋，不直接落下，而是飘飘忽忽跑到远方。

我俩笑着叫着，忘了拍照，忘了时光。直到夕阳来临，直到早已错过下班打卡的时间。我们请一个过路的老人帮我们拍合影，姑娘教了他好久，怎样对焦，如何按动快门，老者终于笑着说会了。我俩一前一后站在路中央，伸开飞翔的双臂，老人按下快门。我们道谢离开，临走时回望那片秋天，那个下午仿佛是一场梦。

第二天导出相片，我俩笑弯了腰，那张照片中没有人，画面被一地金黄填满，仔细辨认后，看到画面的右下角有两双若隐若现的鞋子，埋没在树叶中。

就在那一年，那个美丽的姑娘谈了一场浪漫的恋爱，神仙眷侣，羡煞旁人。然而她时而笑靥如花，时而愁眉不展，几个月后她哭着抱着我说，她再也不想继续下去，她想用一个华丽的转身挽回自己仅存的尊严。

时隔多年，我们都像那个秋天的落叶，各自离开，各自奔赴，早已为人妻为人母。不知她是否还记得那个如梦的下午，是否还记得那张没进入画面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