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过大年
儿时过大年
临近年跟前这几天,我除了正常上下班外,还要利用晚上的时间清洗家里的床单、被罩、窗帘、沙发罩等物件。并要在周末打扫屋子、擦玻璃门窗。晚上临睡前计划着要去谁家拜年,并安排好日程与路线。还计划着给哪家的孩子和老人要包红包,各是多少钱。
过年貌似比平时更加忙碌琐碎了。
年,中国最为盛大的节日,在诸多成年人眼里却成了忙乱与迁徙的代名词。而小时候过的年,仿佛才是真正的过年。
我年近四十,不得不承认,在岁月中积累下无数好的、坏的回忆中,关于小时候过年的回忆,无疑是生命里的一抹亮色。
说到小时候过年,映入我眼帘的第一副画面是我的奶奶。在时光深处,她头包花帕、身着黑色对襟棉袄、一双小脚围着灶台来回颠簸。她同我的母亲、二妈等几名家族妇女,一边家长里短地说说笑笑,一边准备着过年的吃食。我们姊妹几个围绕着奶奶,欢天喜地地吸溜着鼻子,等不及锅里的肥肉片、肉丸子、花馍、馄饨、臊子面等“美食”出锅。这些“大餐”让我们对过年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和欢喜。
那时候新衣极少,每逢过年,母亲都会为我们姐妹缝制新衣、新鞋。很多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母亲坐在炕上,用尺子细细地量着、用剪刀小心地裁着,一针一线地为我们赶制“盛装”。
大年三十晚,我和妹妹会将叠得平平整整的新衣放在枕边,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便飞快地穿在身上,去找四邻的小伙伴玩耍。我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同旋风一般,从村子这头穿越到那头,再从那头穿越到这头。那份欢喜和兴奋,是后来岁月中任何锦衣玉食所无法比拟的。
现如今,我居住的小城每年过年会举办灯展,琳琅满目的花灯会让我想起小时候过年点的红灯笼。每个孩子的灯笼样式都是一样的,是那种用竹篾编成骨架,然后糊上红色皱纹纸,点上蜡烛后用棍子挑着。一到晚上,麦场里、院子里、土路上到处都是打着灯笼的小伙伴儿,灯笼散发出温暖的红晕,照在我们小小的脸庞上,照亮了我们整个童年。
我们村头有一座古戏台,每逢过年,村里便会邀请西安的秦腔剧团来唱戏,每次唱三到五天,中午和晚上都有演出。这个时候,大人们便会邀请外村的亲朋好友来村里看戏,并给他们管饭。小孩子们对唱戏这样的事情总是满怀好奇与期待,早早便把家里高低不一的板凳搬到戏台子前,为家里人占好位子。在精神文化贫瘠的乡下,无论台上唱着什么,台子下面总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包括戏台旁边的草垛子上、土墙上,甚至大树叉上都有人。
年幼的我看不懂戏里的内容,但对台上的青衣充满了幻想,觉得她们真美啊。每当有青衣上台,我便激动地站起,模仿着她们的动作和唱腔,逗得旁人哈哈大笑。
25年前我离开家乡,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古戏台上的戏了。直到2013年夏去乌镇,那里有个1300年历史的戏台子,演员在上面唱着当地戏曲。台下是来来往往的游客,但几乎没有人驻足观看。台上的演员用情地唱着,倒更像是独角戏。
我站在台下,心里莫名悲凉,眼前又浮现出儿时记忆里的秦腔古戏台。帷幕徐徐拉开,生旦净末丑一一从眼前掠过,扮相还和从前一样。但我已是过了小半生的人了,眼里看到只是戏里的悲欢离合、世态炎凉。再也看不到儿时眼中的热闹场景了……
(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