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玉尘传之颢瞳 （41)

［玄幻］玉尘传之颢瞳 （41)

诗瞳说起哥哥的时候，露出平日不曾有过的哀伤。

那时候还是8岁入学，诗瞳清楚的记得，哥哥从第一次报到后，就独自去学校，每天上学带着她，放学后再到幼儿园去接4岁的妹妹。牵着手一路欢笑着回家，一边写作业一边照看诗瞳，为父母减轻了接送幼女的负担。

哥哥在的日子，诗瞳很调皮，跟小朋友抢东西，跟父母撒娇耍懒，睡觉故意踢被子大声说笑。但不管怎样，就算爸爸妈妈发火了，也总会有哥哥在紧要关头抱走她，躲避开落下的巴掌。

哥哥相对是安静的，白白净净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对待长辈规规矩矩很有礼貌，和小伙伴玩耍也懂得分寸，危险的，禁止的游戏绝不参与。记得他们家住平房时，有位邻居老爷爷是旧社会的教书先生，看到哥哥总是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孩子以后定会有所建树。”

如果岁月就这样一直在哥哥的宠爱里流逝，诗瞳的性格将是另一番模样，或许被娇惯的无法无天，或许会继续求学，充满自信。然而所有的快乐在她7岁时戛然而止。

那个杀人狂在残害了第三个儿童后，罪恶的名声满城皆知，恐怖弥漫在所有幼童的父母心头，小孩子也学着大人去议论，越来越夸张的言论中，孩子不明就里依旧无忧的成长，家长们虽然如坐针毡，但那时各大厂矿都异常繁忙，除了周日（还没实行双休日）所有人必须按部就班的去工作。

因为通讯设备的落后，和监控还未普及，为侦破速度带来重重阻碍，接连又有一个个鲜活的小生命惨遭毒手，让遇害的家庭痛心疾首，大家都在咒骂着，却仅此而已无能为力。后来有几个孩子因为路人的出现，或是孩子得力的反抗，让这个魔鬼的特征渐渐具体，作案手段大致归总为几点：尾随潜入到独自在家的孩子家中下手；或者用零食，玩具诱骗孩子坐到自己的自行车上，带至偏僻区域下手。

根据以上情况，诗瞳的父母稍微放下心来。因为两个孩子结伴同行，且哥哥不贪小便宜，也没有聒噪搭讪的坏习惯，尽管女儿过于顽皮，但只要有长子在，就不会惹出麻烦。

然而，世事难料这句话经常会颠覆常规。

诗瞳所在的棚户区规划的很整齐，一家一家的房屋紧紧相邻，每户门前都有一个三五米见方的小庭院，大门和院墙的高度都刚过成人眉骨，只要踮起脚就可窥见里面。

平房只要不到晚上睡觉几乎不锁大门，邻里走动都是拉开门就可以拜访。那天诗瞳和哥哥到家前，在街口碰到了买豆腐的谢奶奶，老人家的儿女还都没下班，为了让他们进门就能吃饭，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炖菜煮饭筹备了。哥哥带着妹妹跟奶奶打招呼，谢奶奶还问：“瞳瞳这么漂亮，小辫子是谁扎的呀？”

“哥哥！”说完，她幸福的抬头看着哥哥，然后撒娇的往他身上蹭。

两个孩子进门后，哥哥打了水帮妹妹洗脸洗手，看到他端着盆准备出去往院子里倒水时，诗瞳甩掉鞋子爬上炕，因为炕席柜下面有她藏的麦丽素。

这时她听到院中水盆猝然落地的声音，吓得手一哆嗦。小丫头的印象里爸妈不会这么早回来，但为了不被训斥，还是光着脚下地准备看看再吃。

当诗瞳蹦跳着来到院子里时，她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一个男人背靠与邻居的隔墙蹲着，他的怀里仰躺着脸色酱紫五官扭曲，双腿用力蹬踹的哥哥，而男人的双手和另一双白皙的小手都纠缠在哥哥的脖子上，无声却有力。

“哇！”诗瞳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大哭起来，那个男人抬起头，立刻抱着哥哥向她移过来，大概是脚步的动作导致手下松劲，而且前移的角度也让怀里的男孩脚下可以借力，就在他靠近诗瞳，伸出一只手准备抓人时，男孩子用力一蹬，连同男人一起撞回到院墙的同时，发出嘶哑的一声，“瞳瞳跑——”

诗瞳虽然很磨人，很能跟哥哥耍赖，但她最听的就是哥哥说的话，听到指令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就机械的撒开腿冲出院子，一边跑一边抽嗒的乱叫，她感觉一瞬间自己被丢到了荒野，四周都是陌生的环境，没有目标也不知所措，直到跑向街口撞在一辆自行车上摔倒后，人们才逐渐围拢过来。

“这不是老陆家的二丫吗？你哥呢？怎么不穿鞋自己跑出来了？”已经在此卖了5年豆腐的张婶认出她来，当听到有人问起哥哥，诗瞳才回过神来，抓着婶子的衣角就往家的方向拉，嘴里颤抖不清的说着，“坏人……坏人……坏人打哥哥……坏人……”

诗瞳并不知道自己跌跌撞撞跑出来了多久，她也不知道一个生命的陨落有多么迅速，当人们涌到院门口时，哥哥瘦弱的身体扭曲着俯在墙角，墙上有一处红斑，像极了绽开的牡丹。

张婶最先用她叫卖的嗓子发出惊叫，“杀人啦！”

隔壁的谢奶奶挤进来一把将诗瞳的头按在怀里，蒙住了她的眼睛，周围人声鼎沸，不知又过了多久，爸妈的声音传进耳朵，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传遍了整个小区。

哥哥没了，她像个孤儿一样被谢奶奶带回家，直到半夜，从医院回来的姑姑才把她接到自己家里。哥哥被送到了医院，法医说凶手应该是着急脱身，按住他的头用力撞到墙上才导致死亡，手段极其残忍。妈妈因为承受不了打击几度昏过去，在医院接受输液。大伯陪着爸爸在医院和警察局辗转，小姨舅舅都守在医院生怕妈妈有个闪失，因为怕长辈伤心，所以没有告知外婆和奶奶，一时之间诗瞳好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从那一天起，从前那个娇蛮任性的女孩子不见了。诗瞳常常回忆着哥哥不说话微笑的样子，见到人有礼貌的样子，用功学习的样子，帮父母做家务的样子，尊重师长的样子，和小伙伴谦让的样子……她把炕席柜下的麦丽素锁在抽屉里，每次学习累了就会拿出来，摸一摸，回想哥哥背着父母买给她的情景。

“瞳瞳，哥哥给你买巧克力行，但是每次只能吃一颗记得吗？”

“哥哥最好！”

“爸爸妈妈也好，你现在有蛀牙了，牙痛很难受的，他们不让你吃是不想你牙痛知道吗？”

“瞳瞳就吃一小颗。”

“好，哥哥相信瞳瞳，只要听话，哥哥就给瞳瞳买好吃的。”

“瞳瞳听话，瞳瞳听哥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