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飞翔
久未联系的阿进突然打来电话,正儿八经地对我说:“翔出事了,挪用公款两佰万......”
乍一听,我只觉得脑袋里缺氧般一片空白,聪明如翔,怎么会呢?怎么会?我一下子失控,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失声痛哭。
挂了电话,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翔身高1.75米,高大英俊,皮肤精致,脸上也不会长那恼人的青春美丽疙瘩痘.他来自三明宁化一个贫穷的家庭,因家境不好,他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卑与冷傲.但他肯上进,一边读书还一边做家教.他文笔也极好,常常在校刊上发表文章.有一回我们俩的文章还在同一期的《浔江潮》上登出。至今我还珍藏着那本校刊。而我呢?因为二哥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也因为本已上了本科线却读了这么个专科学校,一直活得并不开心,对舍友都不肯敞开心怀,唯独对他,我甚至把我二哥自杀这件让我觉得很没面子的事都一一告诉于他。
那一年6月,同学们忙着复习功课准备迎接期末考试。我则捧着书,追随翔到了归来堂。这个地方真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四处寂静,鸟儿啾啾,三角梅盛开,争相斗艳。一条长石椅,两人并排而坐。他侃侃而谈,我静静倾听。你爱谈天我爱笑,风在林梢云在天。
我不知道,此刻阿雄从福州来。这个在高考补习班里写文章老是与我争着上榜的帅气的男生,不知何故来集美?过后,我才从老乡那儿得知,他是专程来看我的。可惜,那时的通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他们找不到我。
那一年7月放假了,整个东楼一片寂寂,我却还不肯回家,因为我与翔约定一起去鼓浪屿。离厦门这么近,我还真的很少去仔细地看看走走。人家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也许真的是这样。但是我知道,我只是随便走走,并非真的是去看风景。跟着翔,上日光岩,访战友,吹海风,我的心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更多的时候,我知道离别在即。在日光岩,我看到一位剪纸的艺人,忍不住地走上前,痴痴地看那个艺人剪着纸,不肯挪动脚步。翔一下子就看出我的心思,本就家境不是很宽裕,对自己很苛刻的他慷慨地叫那个艺人给我们俩剪了两张剪纸。阿翔的侧面真的很帅,鼻梁高耸,棱角分明。他把他的剪影留给了我,却没要走我的那张。
回校的路上,在公车上,我心事重重:真愿我们都能甩掉过去,走向未来。或者就这么停留在现在,没有未来!但不能,我不能,他更不能。
这年,我的《财务管理》补考。从小到大,这还是我第一次考试不及格,长这么大这还是我第一次补考!
再一年,相安无事!
转眼毕业酒会到了。他举着酒杯向我走来:“你,保重!”我调侃他:“我已经够重了,你还要我保重!”
本来,毕业时都要互赠照片贴在纪念册上的,但他只在纪念册上写下:“该讲的也对你这位妹妹讲了;不该讲的,也就不必讲了。临别之际,只想告诉你:保重!!!”一连打了三个感叹号,再燎草地签上大名。
是的,一声保重从此天涯海角!仅以“兄妹”相称。
我没能如愿留在厦门,而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没有朋友,一切重来。而翔也回了家乡三明。
这年11月份,翔来看我。我一阵狂喜,竟忘了如何招待他。直到他说:“我想吃狗肉。”哦,原来他是看到路边的狗肉摊了。一切听他的,我们俩在小店里点了两小碗狗肉,面对面坐着吃了起来,吃得心里暖洋洋的。这是我第一次吃狗肉,以后再吃却再也吃不出那种温暖的感觉了。
第二年,我决意去看他。从厦门火车站出发,芳与萍来相送,一脸的茫然与不解:为什么我要独自一个上路?
在期待与盼望中于凌晨四点到达翔所在的城市,夜幕还未散去,一出站台,在将明未明的夜色里我看到翔如一尊雕像屹立在黑暗里。
那个黎明前的黑暗,一个英挺的人儿,永远停留在记忆中了。
那个黑暗过后的黎明却也永远不可能来到了。
翔领我到他的宿舍,我随意地看他的住处,翻他的东西。《读者文摘》上郝然写着“余诗敏”三个字,一连写了好多个。余诗敏是谁啊?我迷惑。
天亮了,翔领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原来她就是小余,他们俩是同事。我本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这次却也看出了点苗头:翔看小余的眼神充满了温柔,是那样的与众不同.我想他是爱上她了。不过,我好像也不伤心,心里唯有祝福。
我们一起去另外一个城市找同学,我一路地横冲直撞,在闹市区,我勇往直前,险些儿被车撞倒,他担心得半死,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却没有责怪,只是叹了口气:“你啊你!”
这是我们最亲密的接触。真好笑!是的,我们只是兄妹!
后来,翔与小余结婚了。没通知我!
再后来,再通电话,一直都是互报平安!
两个月前,他到乌鲁木齐,在天山上还打电话过来问我一个同学的电话,哪里想到两个月后的今天他就出事了呢?阿进说:“翔现在是副总了,他肯定是受总经理之意,鬼迷心窍才干出这样的傻事来。单位现在正在风头上,查得很紧,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我能做些什么呢?赶忙给小余打电话说想去看看,她说:“别来了,来了也看不到,只有律师才能见他。”我只好安慰她,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一定别忘了跟我说。
终于还是没有去三明,没有去看翔。
我总相信:在茫茫人海中,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我们总能碰到令你心动的他或她。但是,爱真的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即使碰到了,却又能如何呢?只能轻轻地说一声:哦,原来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