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墨镜

路上，有不少人行色匆匆地奔忙，其中有一个人戴着一副墨镜，那就是我。

天不算冷，我却还是紧了紧衣服，加快了几分步伐。今天的阳光也不算刺眼，我思索在三还是决定和往常一样戴着墨镜出门，或许刺眼的阳光从不是我选择戴墨镜的理由。

人行道上，每个人的脚步都很快，快到我们已超过了一辆辆同向的汽车，我决定融入他们。不过墨镜后的我又明显感到了一种疏离，我虽身在其中，却又置身世外。

起初这样的感觉让我有些患得患失，但现在我已经陶醉其间，就像是香烟燃起的烟气，引人呛咳，却又让人不自觉地闻闻味道。

实际上，戴墨镜出门并不总是好的选择，我也曾因为对周围观察的不仔细迷了几次路，但因为无法割舍，我最终决定去习惯吧。

回到了家，我终于可以摘掉墨镜了，我仔细擦除镜片上的灰尘，手指带着镜布轻柔的抹过，这可是我的宝贝。然后将它折好，放进了衣柜里。

这个陈旧的衣柜，衣服很少，也没有什么杂物，却有着几十副墨镜，整整齐齐地摆在板子上。细看上去，有些像一片墓地？我赶忙打消这个念头，合上衣柜，那一排排的墨镜，渐渐隐藏进如墨色的黑暗中。

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慌，躺在床上的我左右睡不着，便拿起了手机，亮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睛，没太在意。

看着手机，我仿佛有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狭小的空间，却仿佛能嗅到无边的恶意。这恶意带着魅惑的手势和轻蔑的笑容，引着我不断地划动着手指，像是在往前一步一步走向更深的黑暗。

我更加焦躁，情绪也越来越难以控制，手机的亮光将我的脸照得煞白。呆钝的目光，微张着嘴巴喘息着，像是在呼救。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漩涡发出的“咕咕”声响，这个声音也有着漩涡一样的性质，我感到它席卷着我灵魂的一部分吞食了下去。

猛然惊醒，手心有些湿冷，一转头，看见阳光已经印在了窗帘上，该起床了。

我一手抚着头，趿着拖鞋来到卫生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容很是憔悴。苦笑几声，但是不用担心，毕竟戴着墨镜出去也没人会看到我的不堪。

……

傍晚，当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不禁皱了皱眉头，今天有些放肆了，我感到身上沾染了那个地方的味道。我不喜欢这味道，倒谈不上多厌恶，而是不想让别人发觉，旁人的眼光让我惶恐。

我又加快几分步伐，想要回家处理一番。走着走着，我意识到一丝不对，我又迷路了。可恶，竟然在这个时候。

我失去了淡定，我开始发疯似的狂奔，因此撞到了几位行人，我却在他们的咒骂声中，跑得更快。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我也陷入到比环境更深的黑暗之中。宽敞的马路我却觉得无比逼仄，让人透不过气。

仍然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已经有些绝望，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狭小的空间，听到了那漩涡般的“咕咕”声。

一不留神，我被马路牙子绊倒了，当我起身时，墨镜的镜片已经被血液混着些沙砾蒙住了，这下墨镜是不能戴了。

我摘下墨镜，张望四周，只想赶快回到家去。不能让他们看到，我愤怒地在心中咆哮。

所幸，这一次我很快找到了路。“砰”我关上了门，将墨镜放到衣柜里，然后蜷缩在床上，紧紧地攥着被子，像是能拧出血来。

衣柜里，在一排排墨镜的前面，随意摆放着一副墨镜，它的位置没有经过精心的安排，此外，它也不像其他的同类一尘不染，沾染了血迹的它像是在诉说什么。

我的手机掉落在了床边，我已无暇顾及，亮着的屏幕还没来得及关，上面是那个熟悉的地方，从前我把它们命名为“美好的作品”，现在它们是盯着我的丑陋的恶魔。

你即便是戴上墨镜，也能嗅到其中的肮脏，仿佛能听到那个如漩涡一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