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声音5

中国人对于土地是有深厚情感的，所以有安土重迁之说，尤其是有一定年纪的人，在一片土地上出生，就想着最后也能埋在这片土地下。

他们年轻时走过了这片土地的每一寸，对它的熟悉就像是对自己的身体一样。如今要抛弃眼前熟悉的这一切，跟着儿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建家园，这对他们来说等同于一次伤筋动骨的手术。要适应这一切的变化，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有的人还没适应过来，就匆匆离去了。他们既没有放下对故土的想念，也没有好好感受新家的便捷，就带着满腔的遗憾，被埋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下。

我爷爷对这个就特别在意，总是和我们说，将来一定要把他埋到故土，我说不清他是对于故土的留恋多一些，还是对于伦理道德的执念重一些，在刚搬迁的那几年里，这是他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我们都知道，这大抵是他的一厢情愿了，回去的路已经越来越难了，他的这个愿望终究是会落空的。一条路走的人少了，就会变窄，没有人走了，就会消失，人的创造力可以在没有路的地方走出一条路，人离去后，自然就会把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这没有什么深奥的道理，道法自然而已。

就像人，出生在这片土地上，最后也是会回到土里，对于这种归宿，人们觉得理所应当，回到故土是一种执念、也是心安。

记得有次我爷爷和我念叨的时候，我给他说了回去的艰难和不可能性，他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我才明白，其实他早就清楚这一切，这只是他的一个念想，我完全可以和他一起欺骗他的。

后来再回去的时候，家里人好像已经适应了新的环境，搬迁带来的不确定性也在逐渐的消失。人么总是要往前看的，付诸了的情感总会在新的土地上浇筑出另一个故乡，即使是情感上放不下，可是能一起回忆的人也越来越少，也只好作罢。

我爷爷也很少再提起那件事，也许是接受了新的生活，也许是不想再给儿女们增加烦恼。但是我却越来越能体会他们的心情了，有的时候我到更希望他能再和我说说想要回去的心里话。

相对于我爷爷，我奶奶倒是平静的多，从小就被寄养在别人家的她，早就习惯了在另一个地方开始新生活，只要最亲近的人在身边，她都能适应。奶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只要她认定的事，却可以一辈子做下去，按部就班的日子就是她最美好的岁月。

她最大的困难就是去接受新事物，到一个新的地方时，她常常会迷路，很多次从家门口路过，她也不知道，然后就迷路了。那段时间她常常是待在家里极少外出，偶尔也到门口看看，但也不走远。也是那段时间我发现了她的孤独，这是专属于她们这一代女性的孤独。从出嫁那天起，就注定了他们的这种孤独。

印象中奶奶很少回自己的娘家，舅爷爷离世后，在那边她就没有家了，而我们也好像习惯了这一切。只记得每年过年要上坟的日子，奶奶会独自找个地方，烧点纸。这次突然注意到到这点，才明白长久以来我们都忽视了她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