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一朵小小的浪花

油菜花田

车抵达小镇时，已是黄昏。

母亲在车站等我。

回村的路上看到大片油菜花田和麦地，

油菜花香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扑鼻而来，

晚风中，我深吸一口气，

胸腔瞬间鼓胀起来，

仿佛把黄昏里的田野都一一吸入，

那一刻，自己一下子回到多年以前。

回到小村已到掌灯时分，

慢慢暗下来的天色下起了小雨。

和父母在灯光下相对而坐，

一边吃着简单的晚餐，

一边说着今年的农事和电视上的新闻，

还有母亲越来越疼痛的腿疾。

父母越来越苍老，我也不再年轻，

该如何安排他们的晚年？

夜晚，躺在曾经的小屋里，

听着屋檐下滴答滴答的雨声，

春天的风在屋外夜色中回旋，

远处偶尔一两声犬吠，

让寂静的春夜更加静谧。

我就睡在这样的春夜里。

第二天，鸡鸣声声中早早醒来，

雨停，而风依旧。春天总是多风。

父母早先于我起床，

母亲在做早餐，父亲在做瓜秧碗。

我洗漱完毕，去田野里散步。

天色暗沉，但并不妨碍我的心情。

在人世间，当你允许一切发生的时候，

任何事情就都可以想开了。

田野里，油菜花正是旺盛期，

灰色的天空下金灿灿一片。

被风吹拂的油菜花，犹如波动起伏的花海，

站立在这片花海里，

我仿佛也变成了一朵小小的浪花。

在人潮汹涌的人世，我何尝不是呢？

田野里荠菜已经老了，

迎风举着细小如米粒般的白花，

野豌豆花苞累累，一串串像风铃。

还有鼠曲草和水芹，嫩的可以掐出水来，

忍不住采了一把带回来。

看到一只白鹭从水田里飞起，

穿过池塘上空，落在对岸的草丛里。

多么平常又美好的早晨，

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值得珍惜。

吃完早餐，和父亲一起去祭祖。

考虑到清明节当天可能回不来，

所以提前买好了祭祀的花束。

和父亲走在乡野的田埂上，

说起了整个家族史，

那些我见过和没有见过逝去的亲人们，

他们变成了一缕春风，

或者一朵春天的花，或者一捧泥土，

一声虫鸣与一片云朵，

我和他们在盛大的春天里相见，

这何尝不是一种交集呢？

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

都延续着亲人们的血脉，

愿他们庇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