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记(2025夏)
回乡记(2025夏)
回乡,从杭州西站乘高铁经江南到江北再到苏北,一路北上,一路回乡。
淮河以南地区,地貌接近,作物也接近,丘陵,小山,水田,乡间的小路与河流自然伸展,从不刻意取悦他人而求直。车过了淮河,是一马平川,地貌接近,作物也接近,平原还是平原,玉米、大豆向着天边铺展开去。河流是直的,道路也是直的,好像北方人的性情一样,直来直去,打个弯都觉别扭。
车到南京的时候,我一抬眼,看到了一座佛教建筑,建筑顶部仿佛释迦摩尼的肉髻,心说这是不是佛顶宫呢?一查地图,果然,这确实是安放佛陀顶骨舍利的南京江宁区牛首山。心中随喜一番,南无佛陀耶!因为在网上看到过佛丁骨舍利的发现过程,颇为传奇,长埋地下一千四百年,从北宋的长干寺到明朝大报恩寺直到本世纪初被发现。我一直对牛首山佛顶宫的心生向往,没想到今日遇见,虽不能下车进寺,这样远远望一眼也殊胜万分,此为缘。信仰向来不是说给别人听,不是表演给别人看,而是植根于内心的觉解,是不舍己道,是不扰他人。
列车继续在平原上穿行,一个城市接着一个城市,一片农村接着一片农村,或者萧索,或者热闹。 下了火车,再乘汽车,一路向西北。下了车,吃了碗本土拉面,辣椒油很厚,味很重。用好中饭,我在城里转转,虽然温度很高,我撑着伞引来路人的瞩目,很多人都是直晒,头盔也不戴,面容姣好的女子戴着墨镜任随长发在风中飘,小伙子面色黧黑更是像极了兵马俑。县城变化不大,新城都在东关,护城河,凤鸣塔,刘邦广场,文庙,老建筑还在。太热,只好上车,下乡回家,一上车我就系上安全带,滴滴小哥说,“你真自觉,一看就是在大城市生活久了的。有些人上车,让他系安全带,都不系上。”我呵呵两声,其实我想说,我只是在大城市郊外生活很久的人,杭州很大,我很小,住的也偏。小哥客气,送我到家门口,帮我拿行李,并且也不要加钱,我给了红包,也点了好评,他开心的走了。
一回到家,就和爸妈开心地拉呱,有说不完的话。家里的事,开心的或不开心的,说个不停。虽然有些事,说了很多遍,我也得耐心地听完。因为工作的在异地,作为父母是很想多看看孙女孙子的。父亲说因为服药的缘故,记忆力在衰退,但是药又不能不吃。母亲脑血栓的后遗症,仍是半身麻木疼痛,而且这两年走起路来更是艰难,左手大拇指也有点变形,也无法根除。有些病痛只能心疼,却无法代劳。偶尔会自责,不能给父母更好的生活,每个月给父母寄些钱可能是我的极致了。父母来杭州,也只能在附近转转。而我的父母,仍是在田里劳作,一些蔬菜仍是去市场售卖,自食其力,希望为子女减轻一些负担,这是普天下父母的共同心声。晚饭时,母亲虽然只做了一个菜,可是这菜还是一样的好吃,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菜。
回到故乡,很少去村里转转,因为都挺忙的,村里没有闲人,就在家的小院里自得其乐,偶尔出门望望,不过鸡鸣犬吠,咕咕鸟的叫声,风吹树叶声,蝉鸣声少了许多,许是被吃干净了。
故乡的夏夜,还是如此的凉,风吹过大平原,繁星满天,我在寻找儿时的北斗七星,却一时半会找不见。记得那时候迷恋一本关于星星的书,名字都忘了,每天对着夜空观察,倒也认出了一些,现在极少抬头仰望星空了,更多的时候俯瞰大地,因为大地上的疾苦多于满天的星斗。
故乡的清晨又何尝不美呢?虽然是伏天,但是早晚很是清凉,阳光还没有布散烈烈朝颜,小院里丝瓜兀自开花,结出的丝瓜也仿佛特显神气,没想到架下还有月季开放,农家的实用与美是一体的。
一年未归,大家伙还是聚一下,母亲首选的是自家村里在我们孙楼街开得一家牛肉馆,论辈分,老板叫母亲姑妈,我和老伴互称老表。北方习惯把自己的菜馆叫做牛肉馆、羊肉馆等等,其实主打牛肉,兼顾南北菜系。一家人聚餐,吃的还是很开心的。回去的时候,街道上依旧热闹,我有四年时间在这个地方读书生活,格局未变,但是越发的热闹,三轮电瓶车不准进市区,那么乡镇开始热闹起来,生意红火起来。我原来的学校已经搬迁了,如今的学校已经成了第二医院的院区用房,我的青少年时代无法具象了,操场也成了人们运动的场所。一些抽象的词汇具象化了,譬如变迁。
漂泊的游子,离家的日子总是漫长,在家的日子总是短暂。可是我又觉得在外的日子虽然很长,却总是浮着。在家的日子虽然短暂,却感觉心安,如鸟儿回巢、千川归海般安逸自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