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善終的尊嚴需要被理解與認識

        在台灣還只有三家電視台的年代，想看體育競賽節目的人，對傅達仁這位前體育主播一定都有印象，很多時候我們聽著他的分析、跟著他歡呼，這份情感淡淡的流躺在過往記憶，聽到看到他的名字，自動就會連結到那段時光。

        如今的他因為飽受癌末病痛的折磨，先是極力呼籲安樂死法案的推行，後赴瑞士申請成為安樂死機構的會員，再後因不捨家人暫時取消與機構醫生第二次的面談。

        消息一出，在網路上就可以看到把個人死亡權上升為政治或意識型態的批評，例如「台灣沒有安樂死就在那邊一直吵，去了瑞士成為安樂死機構會員又不要死了」的言論。

        雖然知道世界免不了一定會有這種思想言論存在，小牡羊卻仍難不感傷……

      一位長期飽受病痛身心煎熬的病患，其實很難去體貼到身邊人的感受，他們最重要的一定是先滿足自己的需求。只有當傅達仁可以自行決定要不要安樂死之後，他才能脫離想死不能死、想活但一身是病活不久的苦痛，才能回頭來看見家人的情感。

        看看他的回頭多麼動容：（取自傅達仁臉書）

        父子深情：「骨中骨的擁抱，熱與熱的燃燒，血與血的匯流，如火山未爆，肉與肉的黏連，難解難分加情緣，心與靈的交互，捨也難！不捨也難！哭，表不了，那世紀的離別！淚，流不完，那巨大的悲切！」

        這個時候，即便他的人生已到末路，可是生命視野卻從冷冰冰的病床天花板轉向內在最炙熱的強大情感，正因為這股滿溢在內心衝撞的激流，會讓他的最後一程走得神聖莊嚴，不再只有痛苦等死的難堪。

        這不僅維護了他生命最後的尊嚴，也圓滿了人來世間走一遭，隨著歲月奔忙於各種世俗物質的追求或隨著年紀必須更加以成熟包裝而逐漸冷淡的情感，再度回到一個如初生時的階段，一種從凝聚到漸散再回到聚合的深情。

        同時，對於家人來說，誰都希望在未來憶起逝世親人時，是能溫暖動人懷念的記憶，而不是在生前最後彼此面對死亡爆出最大恐懼、憤恨、倉皇、迷失的各種負面情緒記憶──那甚至可怕的令人不願憶起。

        這是一種對彼此對於死亡陰影的療癒，是能夠代與代之間去轉化蛻變的對死亡的意象。

        傅達仁的行為體現了安樂死真正想傳達的崇高價值：其精神不在真實的運用安樂死來走向死亡，而是拿回我們善終的權力。當我有「好死」的自主權，我才能去滿足自己生命最後的渴望，不再只是受制於那些負面情緒，帶著它們赴死亡之途。

        這也是為什麼瑞士那個安樂死機構，真正執行安樂死的比例只有3%，卻不能抹煞機構存在的需要──我們為的不全是真正選擇死亡，反而是為不受死亡陰影宰制僅存不多的壽命。當科技的進步使人們愈趨長壽，我們更要用開放的態度看待死亡議題。

台北的小牡羊

矢志喚醒眾人心底潛藏的至純智慧，以善知識結天下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