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又梦见你了

拿起手机看了看，凌晨三点多，摸了摸脸还是湿的，刚刚的紧张感还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脑海里的画面还是你刚才的那句快走快走，是梦却又让我感觉如此真实。

有人说:“你之所以会梦见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也在想你”。是吗？是你也在想我吗？

上个世纪90年代，打工热席卷了我们那个小地方，毫无疑问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也想加入到这一大军，在父母的哀求下，你终于答应照看我，让他们外出挣钱。那时的农村还是以种地为主，一到农忙的季节，天微微亮，你就把我叫起，拿着斗笠，再去井边打瓶水，就去田地里忙活，有时去得一些比较远的地方，中午都不带回来的，就凑合着吃前一天晚上煮好的红薯，记得有次我问你:“娭毑，你怎么老是吃红薯，不腻吗？你说:“小时候家里兄弟姊妹多，红薯都不够吃的，有次你婆婆煮了那个黄心红薯，是吃过的难得的好东西了”。我想你们那个年代，经历过战争，野菜树皮都吃过的那代人，对生活带着一颗感恩的心吧，因为觉得能从那个年代顺利活下来就已经是一种恩赐了吧。

时间这样晃悠悠地过着，我和你在一起生活将近十年，这十年间父母除了过年回家一趟，偶尔的电话，几乎很少联系，时间慢慢将你变成了我最亲近的人，这个状态持续到初二那年，父母回来了，你就搬回了老房子，有时候还是会跑去你那，和你挤在一张床上，你会跟我说些你的故事。你说:“你小时候家里有兄弟姊妹八个人，再加上你的父母以及要照顾的老一辈，家里有十二个人，那时温饱都是问题，所以家里女孩子根本没有机会上学，后来十七八岁就开始找婆家，你是经人介绍认识我嗲，父母同意，两个人也看得上，没过多久两个人就结婚了，刚嫁过来时，村里不到二十户人，婆家这边条件也不是很好，那时候还是在生产队，为集体做事，采用记公分的形式，总想着多做些事多记些公分，这样一个月就能好过些，和我嗲两个人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的五个儿女，用心照顾这边的爹娘，生活也在慢慢改善，看着自己的儿女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一辈子觉得也很幸福了”。对于以往的痛苦，你几乎不提，说的都是生活中带给你快乐的点点滴滴。

时间最无情的是它不经意间白了你的头发，差了你的身体，而我竟然没有发觉。在学校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说:“娭毑在晕倒了在老房子，幸好隔壁大婶来找她有点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不记得爸爸后半部分说了些什么，只记得眼泪忍都忍不住，连忙向老师请了假，赶到镇上人民医院，爸爸告诉我的是你不仅仅只是晕倒这么简单，而是已经到了癌症晚期，进去看你的时候，嘴上插着氧气罩，却还在用手颤巍巍地帮我抹脸上的泪。

一个月后，你终于可以回家了，爸爸和叔叔他们轮流照顾你，放月假时总想黏着你，像小时候那样，娭毑娭毑，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好吗，总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会得到老天的眷顾，不期盼你会慢慢好起来但总觉得你会活得更久或者说应该活得更久。记得那次和你聊天时，你把身上仅有的一百多块钱给了我，你说:“生病后，都是大家照顾你，所以你把钱都拿出来了，每个月都是自己留点小钱。你说:“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即使大家在坚持瞒着你，但自己有感觉”。你说:“觉得还没活够，是因为还没看到我结婚生子”。那是你生病后，第一次在我的面前表现得脆弱，一点都不想像小时候我心目中的那个厉害的人。

那年冬天你还是走了，爸爸说:“你走的时候嘴上还在念叨着我，还是没能活得再久点，看到我结婚生子”，从学校赶回家，已经是第二天了，老房子成了灵堂，来了很多很多亲戚，见过的没见过的，走去你平常睡的那个侧房，好像还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却又提醒着我，这一次你真的不在了。

奶奶，这是你走了的第五年了，我还记得冬天你为我做棉鞋的背影，还记得上学时你为我赶早做的蛋炒饭的味道，还记得你大病时忘记了所有人，但看到我来了时，说:“孙孙，你来了”，还记得你说:“觉得没活够，因为还没看到我结婚生子……

奶奶，我又梦见您了，如果真的有来生，我们玩个游戏，叫角色互换，今世你给我的爱，来生全部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