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如果有水的滴答声，我就会如一个听着故事的小孩般乖乖入睡，睡得深沉，睡得安稳，少梦。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抵达我脸上，不炙热却很明亮，必定是昨天下雨被洗过的缘故吧！靠近下午，干净的阳光也带有懒洋洋的味道，如同刚醒来的我，不用多想，我知道我又睡过了头。虽然醒来，却觉全身无力，又闭上眼，我需要一个缓冲的过程。滴答滴答......            这声音，是水滴，却像时钟发出的，是我喜欢的，甚至说这个午休迟迟未醒，有它的功劳！听着它睡去，听着它醒来。我觉得我要是再听着它然后躺着，不久又会睡去。我该去做晚饭了，我起床。开门，阳光依旧刺眼，门口那只小水桶，胶的，黑色，接着从房檐上滴落下来的水，滴答，滴答......我低头，看到倒影中的自己，突然想起，好几年了，她离开，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虽然偶尔就会想起，可是却不会想太久。有一些记忆，是永恒的，这是我唯一相信的永恒，不过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如同贵州总是多雨却缺水这个现象一样。我家那里也不例外。那时候喝水总是很困难，没有和尚，可是我们都挑水喝。一挑水就是一个早晨或者一个黄昏。父母的水桶总是很满，一只桶放一朵沙树叶子，水就不会淌出来，然后水就在桶里荡啊荡，荡去很多时光。当时作为小孩的我们，也挑水，一根木棍，一头放一个可乐瓶子（一个瓶子估计能装两斤半的水），屁颠屁颠就跟着去了，有时候和大人一起，有时候和自己的小伙伴们，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乐此不疲。也许因为大家做的是一样的事，也许是觉得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我们总是很开心，可以做这一项活动。可是我们依然知道，挑水喝，常年，那对于父母，太辛苦。后来，好像是政府补贴修水池，我们家就修了第一个水池，村里的人也一样，然后就再没有人去挑水，那些以前用的挑水路，自然就没有人再走，它变成遗落了的春夏，孤独一个又一个的秋冬。青草慢慢爬上它的身体，一点一点，然后荒芜，轮流几个秋，就占据了它的所有，我再也看不见那条路。直到很久以后，我都怀念在那挑水路上行走的时光。尽管后来有挑水，但不在那条路上，而是在家里。所有人都不用挑水了以后，奶奶还是挑水喝，好几年，从我家到她家，不远，但对于一个老人来说，也是件费力的事。一条竹子做的扁担，两只小桶，胶的，黑色。我看到她过家里来接水的时候，我就帮她挑，那么两小桶水，对于后来慢慢长大的我已经是小事。奶奶的小房子里，有一个水缸，长方形的，上面用竹子搭好之后，用厚厚的油布盖着，防尘。每次的目标就是帮她把那水缸挑满，然后心情就很舒畅，后来我知道那是所谓的成就感。也许是这种让别人愉快，也让自己愉快的满足感过于强大，以至于往后的生活，能为别人做的就不拒绝，以前觉得是自己不会说话，拒绝不了，后来发现是内心拒绝不了。当然，我懂得是非对错的选择。和奶奶的相处于我影响实在不小。记忆里的很多片段，都是关于她一个人，比如常常坐在门前的杏子树下或者屋檐下，我总是过去和她坐在一起，有事没事的搭几句话，不管白天还是夜晚，她也乐于和我说话，说得比我说的多。她说，我平时闲着可以做的一些小事;她说，我要做什么菜等着爸爸妈妈回来;她说，她去哪里玩谁和她说了些什么，她也说，她经历的过了很久却依然清晰的记得的那些事……当然，我最想听的就是最后一种，她说，那些吃不饱饭的年代里，他们拿着一个袋子，就去收了庄稼的地里捡那些被遗落的粮食，有时候，不知不觉就走了很远，到天黑，回不了家，就留宿在山上，只有天地的山。这些，对于没有亲身经历的我来说，像是听故事，淳朴又满是艰辛的生活影。听这些，往往是在晚上，有月亮就坐在外面，没有月亮就坐在家里。奶奶有一个神奇的柜子，每次给我说她自己的故事或者别人的故事时，总会先从柜子里面拿出好吃的，买的或者地里种的，边听边吃，遗憾的是那时候她给我吃的好几种东西，我都记不住名字。（可能是只顾着吃了，吃货，从小养成）记得最清楚的是，她总把花生米炒熟弄碎碎的，有时候加了白糖，有时候加了辣椒，美味极了！她吃黄瓜和梨子的时候，也用刀剁得碎碎的，我也跟着她做，有模有样。

        后来奶奶不在了的时候，我也把花生米弄碎，把黄瓜和梨子用刀剁碎，端去给妈妈吃，妈妈说：“咦，你老很了啊”（一脸嫌弃）我默默的走开。奶奶不在了以后的第一年拜年，妈妈说，我一定要去，那些我在学校的日子她总关心我，对我是最好的。我去了，就是怀念，我从来讨厌和害怕虚无的补偿，还好，我会想念可是不悲伤，她在的时候，她一个人，我陪了她很多时光，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