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
之所以乐此不疲在这片净土播种热忱,是因为质朴的情怀在山水间沉淀,深信不疑有朝一日可以收获夙愿,即便从豆蔻到耄耋,也毫不吝惜。
古有刘禹锡的“巴山楚水凄凉地”,今有我的“梵山净水奉仙居”。
超凡脱俗的梵净山,位于贵州省铜仁市,是武陵山脉的主峰,一个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佛教圣地,堪称仙境。我这个凡人每每身临其境,就好像灵魂在云端私诉,纵使有落笔之处,也不敢增添些许淫浮之物,生怕失了分寸,惊了灵骨。
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那我得多么庆幸自己生长在梵净山脚下的这座小小的江口县城,能被这里的水养大,是一种福分。我不是江南女子,但我的家乡亦是水乡,同样滋养着无数生命,倘若没有滴水之恩,哪里是出路,何处望归途。
闲时翻开相簿,会看到很多儿时在梵净山的照片,那时候,它还没有打造成拥有索道的旅游景区,出入比现在自由得多,常常有人携朋友或家属去那里游玩,一切都浑然天成,让人叹为观止,我梦里的水乡就是这样的。有人曾为它写过一首《净溪水谈》:
下雨了
有些树叶和花选择伴你而流
它们并不知道会去到哪里
想着只要是安放过自身的绻慕
就不虚此行
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我能否冒犯的回答
谁叫你从不说话
应该惦念很久了吧
我回来了
我是你年轻的老友
一听见潺潺就立刻洞悉
所有你开不了口的
我都如饮醍醐
荏苒不改朝夕绸缪
而今有好多话想说与那些年
你听着千万别落泪
归心总比言辞勤切
我畏怯自己先你一步入梦
深陷其中无路可走
雨停了
你一如既往的好看
湛澈藏进明眸
化成乡愁
万水千山不肯休
这是身处异地游子的莼鲈之思,是我的虔诚之事,是我梦境里的诗。
柳宗元在《小石潭记》中写到:“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这般清澈见底就与梵净山的小溪相当默契了,水中鱼虾一览无遗,它们无忧无虑的嬉戏着,像是知道人们能清楚的看见,借此展示各自的多姿。在这里,即便不巧没有看到这些鲜活的家伙,那水底形形色色的石头也不会让人失望,它们久居水底甚是滑润,喜欢收藏的朋友可算大饱眼福了,如获至宝一样恨不得全都带走。你可能有机会看到阳光洒在水面上的画面,那一大片波光粼粼与周围的石头和树叶交相辉映,直叫那水中的鱼儿欢呼雀跃,惹得水光潋滟久久不能平静。
我见过翰海、大江、湖泊,却始终忘不了梵净山的沟涧,细水淙淙,鸟儿清唱。它是柔软的,刚开始就觉得赏心悦目,接触起来又会倍感舒服和亲切,比起汪洋的直率,她更多的是含蓄内敛,像个初长成的女子,温和娴雅。当手浸入到其中,就会明显感觉到那股柔和之力,在轻抚着表层皮肤,接着由表及里的渗入,每一个细胞都在匀速呼吸,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温柔如它,绵软如它,即便是经历过大雨滂沱,也不哭不闹不急躁。它是天然的按摩师,是大自然给人类的经典馈赠。
梵净山,宛如一个天然冰窖,而山中清泉,更是冰凉入心。神怿气愉时饮上一口梵净山泉,越发气宇轩昂;心浮气躁时饮上一口梵净山泉,转瞬沉心静气。在外面,我喜欢买昆仑山雪山矿泉水喝,它比别的水贵但的确有山泉水的味道,我喜欢这种感觉,源于儿时在梵净山饮用的山泉水,清凉甘甜,身在何处我都忘不了。进入梵净山,不论是溪流水还是石滴水都可直接饮用,对国家特级水质的安全健康大可放心,在这里,喝多少天然水都免费,情怀永远是无价的,人感恩水的赐予,水感恩人的垂爱,感今怀昔,世世代代。
现今游客上山几乎都是坐索道了,身处高空将层峦耸翠尽收眼底,虽说气势恢宏,也仍是遗憾的,只能俯瞰个大概罢了。进了山门后就得由观光车载着一路前行直达索道处,沿途的风景可谓是美不胜收,澄澈的流水让人忍不住想要下车跟它近距离接触。还有为数不多的人选择徒步登山,尽情的领略山水和珍稀物种的风采。从前跟着父亲自驾游去里面的时候,走走停停,去亲身感受天然的魅力,感受水的清亮、柔软和冰凉,这些真真切切的体会,是镜头里和传言中都体会不到的,也是走马观花式旅游永远无法企及的。
如果说梵净山是个世外桃源,那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当数江口县的母亲河——黑湾河。那是我童年常去的地方,闲暇时光和家人一起出游,黑湾河是众望所归的,不止是我们一行,而是不计其数的人都喜欢去黑湾河里洗澡和漂流,时隔多年,我脑海里依然能清晰的浮现出当时的画面。到过那里,你很难找到一个不喜欢它的理由,更难找到一个不去亲近它的借口。黑湾河的水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清澈和冰凉,用当地人的话说是“凉透骨”,这样形容并不夸张,反而名副其实如冰镇一般,怕冷的人要想下水,就不得不拿出足够的勇气,比起山间溪流,它就显得不够轻柔了,即使你站在离飞瀑较远的地方,也能感受到一场听觉盛宴,能感觉到寒气逼人。我是黑湾河的熟人了,过去常在那里洗澡,后来是越大越畏寒,小时候比现在勇敢,只要一咬牙下水就了无惧色了,随后只管享受冰爽清流带来的快感,那种身心健康的自然活法是大都市求之不得的。
任何一个热爱生活的人,都该享受到大自然的眷顾。梵净山的水,健康生态的摇篮。用以酿酒,纯净透明,可醇厚可清香,尤其是山下的土家特色米酒,利用梵净山的水跟当地独有的酿造技术完美结合,入口如饮甘露,饮后回味无穷,此酒的功效也是不可小觑的,适度饮用能够明显起到滋补保健的作用,不论是本地人还是外来游客,都赞不绝口。用以泡茶,沁人心脾,桂馥兰馨。泡茶是很讲究用水的,好水才能泡好茶,若水质低劣,则色香味难以俱全。陆羽曾在《茶经》中明确指出,他认为山泉水泡茶最佳,山间溪泉中有益的矿物质乃水中上品,能为人体摄入多种营养元素。现代茶道将“清、轻、甘、冽、活”五项指标定为宜茶美水的标准,这说的不就是梵净山的水吗?品佛教圣地之水泡出的茶,还会让人多一份禅意,而禅茶艺术,就更加耐人寻味了。除此之外,山下的人民还用梵净山的水制作各种各样的食物,不仅味美而且纯天然无添加,自己食用或者送亲朋好友都是甚好的。
生命之水,不必流淌得轰轰烈烈,但一定是生生不息的,多少人受过这份哺育之恩。何为育?那是生命的源泉在以它的风致指导人们修身。曾经在《人间词话典评》中看到过一句话,说“真”这一要素来不得半点惺惺作态。在我看来,有人自始自终怀揣着“真”,才会去重视自身在外所获得的等同的“真”,这样的意识和态度在现世是十分难能可贵的。而梵净山的水不可复制,正是贵在真实质朴,无需装饰宣扬,却能够让人流连忘返,它纯粹的生命力,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所有出现在意料之中的事,都有可能以不变应万变。就像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不一样的水,它们的形貌在我眼里,不及梵净山的水分毫,这是我早就能想到的,它本有着傲岸的资质,却在谦虚的为天地延续,为人民谋福祉,不畏惧风云诡谲,不忧虑生老病死。它赠岁月安之若素,岁月敬他不骄不躁。《老子》云:“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这也是我坚信梵净山的水具有的品格,修行最高境界的善念,润泽万物而不争名利,正是道家的“璞朴”思想所在,同时又与墨家“兼爱”思想相辅相成。
佛家向来提倡包容,将包容视为无量功德,心空方能容纳万物,互相伤害的前方便是日暮穷途。梵净山的水是被仙人宿定的琼浆,在历史的长河中赐予芸芸众生享用,水源不忘初衷的集天地之灵气赋予千万子民。它本是优质的象征,却懂得礼让三分,安然的与花鸟鱼虫共处。就算曾受过来自人为的破坏,却未想过要伺机报复,而是选择用原谅来感化他人,心无旁骛的传递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能量,于人于物,皆是如此。
我不看好一蹴而就的事物,反倒钟意于细水长流。梵净山的水有着与生俱来的坚持,哪怕是点点滴滴汇聚也从未放弃过,很多年前我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滴水石头,现在也还在继续,下面积的水不算很多,却从未干涸过,它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永不停息的走下去,尽管很慢,但是绝不认命。经得起岁月蒸发并且留下来的才是精髓,梵净山的水很好的诠释了这种持之以恒的精神。
水,不只是服务于生活的液体,更是一种文化,而感性和理性的结合就是打开这扇文化之门的钥匙。生态是永恒的命脉,要带着感动去爱;带着理智去护;带着感恩的心去尊重,方能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自从梵净山成为国家级旅游景区后,管理越来越规范,这才让梵净山的水保持着它固有的特级水质,若非如此,自由一旦超出范围不受束缚,那水质的污染和珍稀动物种的破坏就不可避免,如果生命源被毁,受苦的始终是人民,到那时,再悔不当初也无力回天了。对于梵净山开放着的那些水流,切勿伤害它,你的慈悲,这个佛教圣地的神灵都看在眼里。
一个情起山水之地的人,最割舍不下的,就是生命源。喝梵净山的水长大的孩子,要不愧为梵净山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走到哪里都怀揣一颗如水一般的赤子之心。
弱水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