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陪酒、出让署名权……女编剧的十八般武艺何止这些
{hi~我是吴奇,这篇首发百家号,因为是一篇参加活动的职场分享}
我在两个不同性质的企业做过编剧,一个是国企大厂,一个是民企小公司,两种企业风格迥异,但对待刚入行小编剧的态度无出其右,用大厂领导的话就是“路上十个人里九个会写文章,拼的只是平台和机会“。
机会的确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入了行才知道,想成为一名女性编剧,准备的可不只有知识和才华。
在国企大厂的时候,上班时间基本就是给行政部和广告部这些固定坐班的员工规定的,像策划部、创研部什么的上班时间由领导规定。因为我们下班也没固定时间啊,有时凌晨12点还在谈项目,有时我们会一起看早晨六点的朝阳。
熬夜是家常便饭,这一点男女都一样,唯一与众所周知不同的是,我们的熬夜其实大多干的都是装点门面的功夫:
比如,集团大领导要去北京开会,需要带项目方案,我们连夜做三五个,从主旋律到商业片都要覆盖上,为的是万一大领导被点名发言,让他有话可讲,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比如,台湾来了导演、客户,先陪吃饭到午夜,然后从午夜开始谈项目。领导说“半夜容易出东西”,但经理告诉我们,把谈正事放到喝酒之后,趁对方又困又晕,项目更容易攻下。
比如,在大厂时我们疯狂立项,根本不给小公司留后路,但其实也不拍戏,就是占着资源,因为上面对大厂有项目要求,拍不拍,拍成啥样无所谓,但立项是个容易管理的指标,审查也就这一点是硬性的。所以很多民营公司拍的我们本地的片子,如果主意点儿,会发现都是在外地立项的。
大厂有大厂的无奈,花里胡哨的东西整的真多,说我是编剧,其实主要工作都用来陪客户逛吃了,有时突然来了客户,领导会让我们几个女的回家换衣服化妆,如果想请假不去,领导会说”这是政治任务“。
不得不说,在大厂里,我一个本也没写,写的最多的就是领导的开会方案。
后来机缘巧合,遇上了一个投资人,我就被邀请去他公司写本子了。
能得到实打实写本子的机会我超珍惜,在无数次脑暴后,整本大纲列出来了,我拿回家就开始写。
那段时间是真拼啊,因为我不喜欢熬夜,所以每天天一亮立刻起床,喝杯奶开始写,有时忙了连午饭都不吃,遇到卡住的时候还能吃一顿午饭,每天早上六七点打开电脑写到晚上七八点关机,三个月里,每天超过十二个小时趴在电脑跟前,无数次改动,无数次调整,经过三版更改,我的第一个剧本完成了。
投资人很满意,当场就跟我约了下一本。在休息的那段时间,我跟着他们参与了他们之前拍摄完成电影的宣发,那段时间见过不少人,陪合伙人喝了不少酒,分析过许多数据,为了估算票房熬了不少夜。
行业特性如此,我想起曾在大厂时,营销总监告诉过我们,他去一个众所周知的电视台时,晚上台里“十一朵金花”陪酒到凌晨,结果第二天九点所有人都没迟到,总监说,这才叫事业心。
当初年纪小,很是崇拜那样的事业心,也觉着写了本子的我可以在行业里有一席之地,即便遭遇了些许办公室X骚扰,也都能忍下来,心想,名利场可不就是如此吗?
但当投资人让我给拍摄地当地文艺界一位“大师”出让剧本的署名权时,我彻底被激怒了。
我可以为了喜欢的工作做不喜欢的事,但我无法忍受我没黑没白的独自努力被窃取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
想要我署名权的人先是利诱,接着威逼。一开始他说他要退休了,可他在当地文艺界没有留下个痕迹,人走茶凉最后他一定就没了圈子里的一席之地。
接着,他说可以给我在原剧本费上多加百分之五的费用,只要在我名字前面添上他的名字。
后来,他说只要我重签署名权合同他就立刻介绍我给当地艺术圈的“名流”们,而他只要在我名字之后添他的名字即可。
虽然我并不觉着我写了个多么厉害的本子,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那么执著的要我的本子装点他的门面,但我清楚一点:我是没有号召力的更好揉捏的新人。
在我装聋作哑的坚持下,片子直到上映也没能让他把名字加进去,后来,我的下一部剧本约也没有继续往下谈。
是的,在我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行业的关键时刻,因为对自己负责的坚持,另一只脚再也没有跨进去。
六七年过去了,我待在不用熬夜、不用陪酒、不用把曲意逢迎当做政治任务的行业里甚是舒适。我把这段不精彩的经历当作故事讲给刚工作的小朋友们听时,劝他们好好选择,如果真的热爱某一行,完全可以委曲求全,退一步海阔天空。
所以,当久未联系的投资人又给我打来电话,说那位“大师”依旧想把名字加进我的剧本里发表在他们当地的文艺刊物上时,我同意了,也拒绝了他要把稿费给我的许诺,讲真,我真有点佩服他了。
进入一个行业常常因为机缘巧合,离开一个行业常常因为无可奈何,遇人不淑自己也不愿将就,想保留一份尊严,退避三舍也未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