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奇谈丨“畜生道。”
本文首发公众号【花间奇谈】，转载请联系公众号授权，更多故事请关注花间奇谈。
1
合叶很憋闷，六道轮回，跳了个畜牲道。
本想着上辈子活的着实无趣了些，便发“毒”誓，刺激刺激，下辈子做个神童招揽钱财，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含了口孟婆汤，在众魂目瞪口呆中将其余孟婆汤挥洒祭天地，毅然决然冲着最近的轮回道一跃而下。
速度之快，动作之熟捻，独留身后一片人仰马翻，乌烟瘴气。
“啊，姑娘，那是畜牲道~”
“你说，她一介生魂，能有如此凝实的魂魄，生前定做了不少善事，下辈子少说也是大富大贵之名，怎就想不开进了畜牲道？”
“谁知呢？大人物总有自己的想法，和我们终归是不同的。”
“哦，天呐！她是我女神！我要追随她！”
“我也要决定自己的人生，天道！我来啦！”
……
2
合叶憋闷的不仅是跳错了轮回，成了只狐狸，当时做戏含的一口孟婆汤本想吐了，没想到一出娘胎就咕噜吞了，呛得差点回炉重造。
吞了倒没觉得有啥不对，不过是想着孟婆汤经过上万年，还是原来的老配方，一直担忧自己哪天会不会成了傻子白痴。
成天耷拉着耳，眯眼沉思的蔫样。把合叶她娘气的窜上窜下，生出一计，咬着合叶脖颈屁颠颠到了她少时的蹭饭地，一处清幽的竹林。
合叶虽不关心，也听了些，这竹林住着个快成仙的老神医，倒底是因娘忧心自己身子，便随她娘折腾，只觉着漫漫狐生难已出人头地，不，是出狐头地。
“呀，青哥哥，这有只小狐狸。”
“是生病还是饿了？怎么快死的样子。”
“啊？快死了啊，那我们不要了，不吉利，青哥哥，我们走吧！”
合叶懒懒睁眼，倒显得几分虚弱憔悴，看了看周围，感到她娘早已离去，微撇嘴，好歹是亲生，说走就走，一点不含糊。
转头看向眼前两人，一个十四五岁粉嫩的小男童，纯净空明的眼，微肉的脸。
另一个，就是小男童口中的亲哥哥？还是情哥哥？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面如冠玉，唇色淡淡的，透着微粉，左眼角有朵禾雀花，当真是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妖艳魅丽，心里一跳，竟是莫名的熟悉。
无论如何，合叶重生以来，头次见到人，还是美人。懒散姿态消散随风去，怂着毛，睁着狐狸眼儿，来回贼亮地打量瞧着。
“青哥哥，这狐狸毛好美，纯白无杂，还泛着银光嘞！我们带着它吧，等它死后把皮扒了，送给竹爷爷。”
合叶听着前半段心里甚是得意，狐狸尾一扫一摆，听到后几句，憋闷了，一撒爪子，龇牙咧嘴就扑向小男童。
还差一点，就被人捉住尾巴提了起来。青风轻柔地止住了小狐狸的扭动，揽在怀中抱着，“桃夭，这小白狐分明成了精，你说话注意些。”
桃夭小男童似是好奇，伸手一点小狐狸的鼻头，合叶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转身就往青风怀里钻，独留个狐狸尾在外荡漾。
“青哥哥，我们带上她吧，留这竹爷爷保不准炖了。”
青风捋了两下合叶的毛，轻笑道：“小白狐，要与我们一起吗？”合叶被捋的飘飘然，自是不舍得失去这做米虫的机会，使出吃奶的劲点头，巴巴地看着青风。
3
东海，红日堪堪停在海平面上，暖霞余晖洒满天迹，半江瑟瑟半江红。一白狐前爪紧紧抓着礁石，后腿被桃夭抱住向后扯。
“青哥哥啊，她死活不松手！”
“吱吱吱吱。”我不会水，我不下去，早知道你们住东海，把我扒皮也不来，呜呜呜。
“来，戴上这个，可在水下呼吸。”青风将一龙鳞系在合叶的脖子。深蓝龙鳞映有紫色斑驳纹理，隐约可见灵力在内缓缓流动，在其旁还系有精巧的铃铛，一摆脑袋就叮铃铃响个不停，甚是闹人。
合叶将信将疑，直腾腾僵着四爪仍桃夭对她动手动脚，一进水动也不敢动，随水漂浮。
合叶心里苦，想是没有做狐狸的自觉，总记着自个儿是人，一到关键时刻，这爪子就不知如何安放，不动还好，一扑腾，要么同手同脚，要么四爪齐同。
4
合叶已多日未见青风，因这狐狸身，没人顾及，随处一趟，便能听到龙三少青风的风流韵事，倒也将她“主子”摸了个底朝天。
八百年前，青风刚满五千岁，蜕了层皮，好样的，达到元神第三，龙王一喜，办宴，邀了三界的大人物。
没想到，创世神也来了，这创世神也是个奇女子，无人知她活了多久，只知她觉得无聊就睡觉，封印自己沉睡了几百万年。一出关听到龙宫因小龙蜕皮摆宴，就巴巴地赴宴看“蛇”皮，没见着蛇皮，就将龙三少绑了回去，誓要看他蜕皮。
不久，天界传言，创世神爱上了青风，却惨遭背叛，短短几年过的比上百万年都要苦，万念俱灰地赶去投胎。还有传言，创世神无心无爱不懂情，青风与她打赌，能让她爱上自己，创世神果真尝到了情滋味，沉溺其中，青风却离开了她，万念俱灰地又一次沉睡。
合叶耸鼻，她算是看明白了，虽说版本有千千万，都有个共通点――创世神一厢情愿，青风被逼无奈。倒是有些心疼那个创世神。
5
一日，合叶悄悄踏入青风书房，直奔书桌上摆放整齐的荔枝，这是她盯上很久的，龙宫不知为何，只将荔枝送往这一处，可把小狐狸馋坏了。
合叶爪子甚是锋利，轻轻绕着荔枝划一圈，舌头一舔，再用巧劲将果核朝远处吐去，吐着吐着和自个较起劲来，越吐越远。
青风轻撩珠帘就看到一地的荔枝核，手一颤，看向正和荔枝壳奋战的合叶，是她！
一手轻抚合叶的背，带起阵阵鸡皮疙瘩，果核很应景地卡在了喉咙口，合叶狐狸眼瞪的老大，爪子死命锤着胸口。
“这么不小心。”青风轻轻一点合叶的背，狐狸腿一软，果核也呛了出来。
“这处还是很敏感。”果然是她，青风嘴一勾，笑了，珠落玉盘般清亮的笑声响个不停，似得到个稀罕物件。
合叶觉得他的笑慎得慌，抖了抖，狐狸头埋到了胸口，心虚啊，偷吃被逮到了吧。
“合儿，合儿，我以后叫你合儿好不好？小狐狸！”青风抬起合叶的脑袋来回打量，还煞有介事地点头。
合叶一双狐狸眼乱转，就是不看他，这龙三少怕是认错狐狸了。合儿？禾儿？还是鹤儿？是哪个合儿？
自那日后，青风把合叶算是栓裤腰带上了，时不时就摸摸小狐狸的脑袋，合叶又憋闷了，最近掉毛严重，头顶毛快秃了。除了龙三少偶尔深情看着她，看的她毛骨悚然，合叶对她的小日子还很满意的。
“合儿，快来。”小狐狸在原地磨爪，青风附赠了一个媚眼，才磨蹭着过去。合叶本想有骨气地拒绝，还是败在美色之下。这龙宫三少爷，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蜕皮了，更媚更妖了，感觉一脾一笑都勾着她的魂。
趴在他膝上，懒懒吃着递到嘴边的荔枝，冷不防下颚被抬起，四目相对，“合儿，你多久能化人形啊？”
“我把我龙鳞送你当信物，你送我什么呢？”
“就这个吧。”青风举着一根狐狸毛，变戏法似的，合叶虽没感到疼，但身体毛发，受之父母，气势要给足，吱吱叫唤了两声。
6
龙族和魔界开战，等桃夭和合叶赶到，已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
青风一身银白盔甲，墨黑柔润的发随风肆意翻飞，合叶看着他走来，突然发现，原来他是如此强势霸气。
“你们怎么来了？”青风看着桃夭怀里的小狐狸，合叶反倒不敢与他对视，心跳的厉害。
“青哥哥，明日就十五了，我来给你送药。”
“好，你们先到后营，我晚些时候得空便来。”
一进营帐，桃夭直直向前倒去，压的合叶喘不过气，迷糊感觉有人把桃夭翻起，拿走了青风的药。
药？是药！
踉跄着站起，嗅了嗅，一路跟着时浓时淡的药味到了魔方阵营，挨着阴影悄悄贴近一个帐篷。
“把这个看好了，那龙三少还以为没人知道他的秘密，呵。”
片刻，帐篷里的人陆陆续续走掉了，只剩下一个留守。合叶紧绷着神经，等待机会。
老天似在助小狐狸，月上中天，隐隐传出打呼声。合叶进帐，再叼起丹药瓶，回到龙宫的地盘，一切都很顺利。
桃夭还没醒，合叶也不想惊动他，将小瓶子放入他怀里，蜷缩着睡了。
第二日，月半十五。战况愈加激烈，轰隆隆的，两日，一刻也没有停下。桃夭虽疑惑自己为何在地上睡了一夜，但还是抱着合叶急匆匆赶去找青风。
战场上，全是残酷的厮杀对决，毒杀，诱杀，血腥味刺激着、叫嚣着灵魂深处的恶念，狂暴地砍杀着。
青风立在阵中，无人敢接近，亮眼的银白盔甲，似是这污浊漆黑世界唯一的光，唯一的干净之地。桃夭很快到了他面前，递了药就快速离开，合叶窜到桃夭肩头，呆看着青风背影。
“哈哈哈，是时候结束了呢！青风。”魔界之主唯一的宝贝女儿艳天在空中突然显出了身型，五官精致，眉眼英气，倒显得雌雄莫辨。嘴角一勾，带着融入骨的张扬。
“你终于出现了。”青风冷冷地看着她，感到心在抽痛，随手将丹药吃了。
艳天看着他吃了‘药’，笑得愈发开心，“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为了个不相信你的女人。”
“瞧瞧她，死了也不让你好过，啧啧，那么美的禾雀花啊，谁能想到每月十五会有噬心之痛？”艳天疯狂大笑，所有人都跟我说，这是创世神下的诅咒，爱越深，噬心越痛，你到底是有多爱她？居然到了吃药的地步。
笑声戛然而止，艳天抬手狠狠一抹眼角，“你现在好受吗，有没有感觉骨头痒痒的，哈哈，你疼爱的小狐狸呀，遇到套就往里钻，把你的救命药给换了个蚀骨丹，保不定以为自己多厉害呢。”
“蚀骨丹，你不陌生吧？你会忍不住的，忍不住挠痒痒的，然后，你的肉被你挖开了，狠狠挠你的骨头，你说，是你的每月一次的噬心更痛呢？还是这活生生的挠骨更痛呢？”艳天温柔的看着青风，抬起的手隔空缓缓勾勒他的眉眼。
青风苦笑，艳天果然有后招。
不不不，不会的，合叶心神俱裂，仰天嘶吼，猛地奔向青风，他还是稳稳的站着，挺直的背，艳天在说谎，是的，一定是的，泪水却抑制不住地滴落。
到了他脚边，只能“吱吱”地引起他的注意，青风转身勉强一笑，俊俏的脸渗出一道道血痕。
“哈，我才遇到你，真是不甘心，等我轮回，你要找到我。”
“我可是等了你八百年，你是只狐狸我也认出了。你也要一直等我，当然，你会不会认出我呢？说不定是只蛐蛐儿！还真是期待！”
青风眼前全是血色，全身不住地抽搐，合叶轻贴着他，送出妖丹。
她霎那记起了所有，记起她就是那创世神，记起她中了艳天的计，以为青风真与她苟且……原来孟婆汤真的有用，一口忘了大半的尘世纷扰。
7
三百年过了，龙族与魔界的大战仍在三界八卦中占领热潮，可，龙三少作为主将，无人敢提。说是龙王看到他魂灯弱的只剩一丝火星，赶去将艳天揍个半死，魔界之主见青风只有一口气，只得咽下闷亏，和龙王约定，小一辈的事不可再参与。
龙三少青风修养两年，便雷厉风行铲了魔界的一方势力，艳天，干净利落，魔界之主拉不下面去找青风麻烦，难不成和龙族开战？只得找冥王保下艳天魂魄。
桃夭一惊一乍跑进了黑漆漆的房间，青风醉倒在地，满屋又堆满了碎酒瓶。顿了下，又恢复惊慌地喊道：“青哥哥，不好了，有人闯龙宫。”
青风还是软趴趴的躺在原地，理也不理。
“青哥哥，你快看看吧，那人带着你的龙鳞。”
“龙鳞？”青风呢喃一声，回过神便急切地冲向了宫门口。
“不让我进去，那你们把龙宫三少叫出来！”糯糯的女声，让青风觉得心的碎片被粘上了。
“合儿，是你吗？”
合叶本想否认，逗逗他，可听到他沙哑的声音，脸色苍白，一身银白长袍更显他消瘦，含泪轻笑道：“你不是说，我是只狐狸你也认出了，怎么？不过一千年，抢你龙皮的创世神也不认得？”
青风呆愣会儿，一声不吭，垂眼，抿着唇磕磕绊绊就往回走。
合叶慌了，拉住他转到他面前，看到他咬牙不吭声仍泪水滚下眼眸，忙伸手替他擦去，讨好道：“你别哭啊，我是合儿，是我。”
青风微偏头躲过了她的手，愤声道：“你次次想死就死，全然不顾我的感受，你还来做什么。我一点也不想要你的内丹，你魂飞魄散怎么办？连禾雀花的诅咒也消失了，我以为你……”
“这禾雀花的诅咒只要我爱上你，便会消失。若我又一次栽你手上，这诅咒还要来干嘛！若我没爱上你，你日日受噬心之痛我也不在乎。”合叶一点他的鼻尖，“傻。”
一根银白的狐狸毛从青风手中飘落，荡荡悠悠地消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