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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密的雨点打得朗橘睁不开眼,头发凌乱地紧粘在脸上任风吹也吹不起。冰冷的枪管抵在她的头上,雨水与汗水浸湿了衣服,橘僵直地站着,伛偻着身子,她们都在等一个声音。
远处传来一阵快马奔腾的声音,她们等的人来了。胡的嘴角一扬,他知道自己胜券在握了,他知道这次岳屹没有退路了。岳屹一个迾趄摔下马来,顾不得身上的泥巴只想着冲向她们两个,却被左右一群端着枪的小兵围住。
“岳屹,你看好了,一边是冬阳,一边是朗橘。两个人,你可只能带走一个。哼。”
胡笑得有些狰狞:“你们不是几捆炸药就断绝了我们的粮道了吗?你们不是劫走了我们战俘营里的好几十人吗?你们不是治疗我们病毒的药快研制出来了吗?你们不就是喜欢充当民族英雄,代表什么狗屁爱国和正义想流芳百世吗?这药是她们俩主持研制的吧,我就看看,你少了这其中的哪一个,这种药还能做得出来。”
“胡卫实,不用这么多废话,你以为用她们俩做人质威胁我几句你就能得逞了?我们都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你们一群走狗卖国贼心思不往正处想,帮着敌军倭寇打自己人,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岳屹咆哮道。
胡顿了顿:“岳屹啊,也就是你,我也就是看在她们俩是你们那个狗屁团伙的人我才等了你这么久,还等着你做决定。之前呢,我也还记得你救过我,我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更何况这是救命之恩。但是,你们炸我粮路,绝我士气,今天,我让你选一个带走,就一个,自己选,这样两两相抵,以后再见便是再无恩情可言了。”
岳屹望向这两个生死掌握在他手上,脸上挂满了愤恨的战友、亲人,又想到自己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心里仿佛被拧了一把。他又望向胡,轻蔑的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公鸡。
“岳屹啊,可就只差你一句话了,我这儿的枪啊弹啊的早就准备好了,哪个跟你走,哪个留下来,死,你可想好了吗?”
“你放了他们两个,我留下来,杀女人耍阴招算什么本事。”
“哪来这么多屁话,我可不要你的命,哼,杀恩人可是要遭天遣的,到了阴曹地府你还帮我辩护?哼。”
“岳屹,我知道你做不出决定,我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选择,你带橘走吧。和你们待了这么久,都四年了,我该做的都做了,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我都很满足很快乐,这是我一生中一段很美好的时光,我会记得很久的。”冬阳已经有些啜泣了,“不用管我,带橘走,我死了没什么,只是别让这些汉奸好过。”冬阳咬牙切齿地瞪向胡。
“瞎说什么呢,你们两个一个都不能死。”岳屹吼着。
只是他一说出来就后悔了,这句看似铿锵有力的话毫无用处。况且再这么耽误下去,不仅事情解决不了,组织还可能会有危险,谁知道胡会耍什么花招,谁知道胡哪份情绪上来了会怎么样。
“王八蛋,”橘转向胡,捆绑着她的小兵用力地拽着她的胳膊,“得不到组织和中央的认可就跑去当汉奸,得不到你主子的重视就想杀我们去邀功,明着来抓不住我们杀不了我们就净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活该你儿子被日本人嘣了,活该你老婆失心疯了,像你这种东西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
橘说到胡的痛处,胡反手给了她一巴掌:“你个臭娘们,老子没早杀了你真他妈是仁慈。”
橘又挣扎着扑上前咬住胡的耳朵,一道道血印留下,一滴滴血滴落,也沾满了橘的嘴。橘咬得死死的,越是向后拉她,胡的耳朵越像是被撕裂。“妈的!”胡掏出手枪一枪打中橘的心脏,她的嘴不由得张开了,橘向后,倾倒。胡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耳朵又朝橘开了几枪,尸体随着枪声幅动了几下,橘的眼睛再也没闭上。“都他妈滚吧。”胡被搀扶着离开了。
目睹了这一幕的冬阳突然痛哭,他们扶起倒在血泊中的橘,橘的周围一片血海,血从她的心脏一串串奔腾而出,像是流不尽的泉水要与大海汇合。冬阳抱着橘,抱着她最后残留的那一点温度。岳屹在一旁,说不出一句话来。
日落,这幕剧也落了。橘心里明白,这道题目没有选项,也没有正确答案,但也可能,岳屹口中死去的人是自己,她明白最后的结果,却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她留下了方子,留下了冬阳,带走的只是岳屹对她最后一点点的怜悯。
雨一直没停,可能是橘在心里偷偷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