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园] 嘿，姑娘 (1)

我叫易十二，勉强算半个有趣而且话痨的青年人。

青年是个很不错的词，曾几何时，也想带上顶不是绿色的草帽，做一个拎着壶酒闯四方，没事歌颂歌颂理想的文艺青年。后来发现文艺青年不是那么好当，因为还有个词叫做“非主流”。大家好像对文艺和非主流并不是分的很清，而我又懒得解释，所以只能勉强算是半个有趣而且话痨的青年人。这话也许有自夸的嫌疑，但本质离不开自嘲。

所幸美好的东西极少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比如在阴雨天躺在摇椅上看自己喜欢的书，比如常在口头却又遥不可及的理想，再比如，想得却不可得的爱情。

无论在别人口中或是自己眼里，它都像极了卢浮宫里的“蒙娜丽莎”，以任何你能想到、不能想到的角度到来，并对你投以温柔而又期待的目光。你想到它的时候，脸上泛起久违的笑容，别人提起它的时候，眼里尽是羡慕之意。可偏偏它向你表示的如此亲切，好像伸出手去便能轻易得到，却又在你朝它奔去的时候，咣铛一声，拒之门外。

你头破血流，它微笑如故。

一、女神

不出意外的话，当你看到书名的时候，应该就明白，这本书的主角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绝不是我这个有些神经质的话痨青年人。

姑娘的名字不算惹眼，却让人倍感亲切，且出乎意料的好记：徐曼绮。“曼”字有些上海滩的余韵，而“绮”让人难免想到“绮席凝尘，香闺掩雾”之句。她的名字，像是秋风撩起的薄纱，朦胧梦幻，像是蜂蝶翅尖招惹的花粉，芳香四溢。除了“女神”二字之外，我好像找不到什么更为贴切的词来形容她了。

女神，请原谅我这庸俗而又直接的称呼。

我有个不太好的习惯，遇到一个感兴趣的人时，会想尽办法得知她的一切。信息时代最大的好处就是：在各种复杂交错的关系网中，这种近乎变态的需求被得到了满足。

总之，我找到了女神的微博，方法很简单：输入她的名字，然后点击搜索。女神的微博醒目而又迅速的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除了后面多了串数字外，就连头像都没改——和QQ用的是同一个。我不是脑子短路或是神经病，放着女神的QQ不加，转而去找她的微博。得怪我内心的羞赧，这玩意是只实实在在的小怪兽，一方面肆无忌惮的冲撞着我的心房，一方面用它怪异而又悲戚的哀嚎牵扯着我的神经。能让我找到她的微博，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对了，我还得再感谢一下学校紧抓的学风建设，最新的那条微博，更是让我确认这就是我要找的那个潘多拉盒子。

第二条微博时间显示为2017年2月6日，与上一条相隔了十个月之久。是条有关婚纱的微博，女神@了一个人，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自己最喜欢第一张既时尚又略带复古的范儿，那宛如流云般漂浮在头顶的蕾丝花边白纱，配上修身婚服，简直满足了对于未来结婚时的所有幻想。为了表示自己的激动之情，女神还特别的在句末加了两个感叹号。

我突然觉得那两个感叹号有点刺眼，以前竟然没发现，感叹号的尾部竟如此尖锐，那滴下来的小圆点，会不会是刺入某个受害者心脏后残存的血。这真是个邪恶的标点符号。

二、相遇

揭扬一中是所有着两百年悠久办学史的公立高中，不仅是市重点，更是国家级示范性普通高中。来自各个学校的中学生，都发了疯似的想挤进这所学校。所幸学校地域有限，因而严格把关，一直把学生数量控制在三千人左右。徐曼绮就是那三千分之一，是揭扬一中高一九班的五十分之一。

而现在，徐曼绮是站在操场上的那一千分之一。

八月末是个很尴尬的时间段，虽然热，却远不及月初时，热到知了都不愿意叫的程度；虽然偶尔有风，却比不上九月时，秋风拂袖天高云远的凉爽。但恰恰因为它的这些特点，高中尤其喜欢挑选这个时间军训，既能给学生带来些艰苦朴素、努力奋斗的思想教育，又不至于因为天气恶劣而导致什么事故，真是最合适不过的时间了。

可站在绿茵场上顶着烈日的大部分学生并不这么想，其中就包括站在徐曼绮后头的陈枫。

陈枫算是四连里比较显眼的人物，一米八几的个子，一头碎发，干净而又瘦削得恰如其分的面庞，虽然五官比不上明星那样立体，却也颇有几分男神风范。尤其是笑起来时的那一口大白牙，不知道的人，甚至以为自己在赤道上的印度尼西亚。

“前面的那个同学，能不能稍微往左站一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皮肤过敏，晒不了太久太阳。”陈枫小声对着徐曼绮说道，同时不忘斜眼瞅了瞅正在最左边纠正动作的教官，心里不免抱怨，这为期七天的军训，才过一个上午就已经让他生不如死。

徐曼绮正在本本分分地站着军姿，听到仿佛是后面的男生在和她说话，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是……我吗？”

军训

陈枫激动地连连点头，只可惜徐曼绮后脑勺没长另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而教官的视线又刁钻地像头觅食的狼。

“三排第十个男生出列！”教官的声音像空地上炸响的惊雷，把徐曼绮吓得不轻，可陈枫似乎并不太买账。

“三排第十个男生出列！不要再让我叫第三遍！”教官的语气加重了些，隐约有些怒气。

陈枫还是没动，好像他不是站在三排的第十个，而是二排的第十个或是三排的第十一个一样，任敌人气势如虎怒意滔天，我自岿然不动稳如老狗。

然后四连的同学们，好像同时有了种幻觉：地、地震了吗？

大家只觉着地面好像被震得一颤一抖，又好像有阵风从身后掠过。不过几秒钟之后，一道响彻整个操场的、清脆得有些尖锐的巴掌声把大家都拉回了现实。

陈枫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感觉好像被人泼了一瓶浓硫酸在脸上，虽然他并没有被泼过，但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撕裂的痛感，应该是和现在相差无几。就算面前没有镜子，他也能想象得到，上面的留着的五根长短不一的指印是呈怎样的形状分布。尤其是食指指印，都要蔓到眼角根上了，没想到，这一瞬间他竟然同时体会到了浓硫酸与皮肤缠绵的痛楚和三国演义里张飞目呲欲裂的含义。

过了好久，他才缓过神来：“你为什么打我？”陈枫愤怒而又憋屈，以至于说到“我”字的时候都快破了音。

教官好像也懵了，看了看自己手，仿佛这只手不是自己的，或许是因为陈枫的脸硬到他的手都受了伤，竟一直没有把手收回去。又或许那一掌用尽了他多年积聚的“真气”，随后胸口一起一伏，喘起粗气来。

陈枫没有得到教官的答案，他觉得应该是自己义正言辞的质问把教官给问傻了。

揭扬一中向来以管理严格闻名，因而针对新生的第一课，便是通过军训来传递他们严谨认真的教学理念，为此还专门请了武警学院的一些大二学生来当教官。大二同样是个十分有趣的阶段，刚刚逃离大一的魔鬼训练，正愁内心一腔火气没处撒，过来调教调教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顺便重温一下自己的训练内容。指导员也默许了这样的传统，只要不太过分。

但很显然，方才那个音调，并不在此列。

四连教官被叫去谈话了，全体休息。陈枫怎么也没想到，这短暂的休息时间，竟是用自己的肉体换来的。脸上正疼着，突然有瓶冰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敷一敷吧。”徐曼绮的脸有些泛红，和陈枫脸红的原因不同，她是因为跑去小卖部买了瓶水，以及一些其他原因的肾上腺素激增。

这可能是她进高中来，第一个主动对话的异性。

陈枫抬头看了看这个站在自己前面的女孩，齐肩短发，眼睛扑簌扑簌地好像在放着光。他有些讶异，旋即又恢复平静：“谢了啊。”

徐曼绮则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之前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在和我说话，结果让你……”

“别别别，这不关你事的，怪我自己，我没想到教官刚好看到了，我还以为他叫的是别人。”陈枫突然觉得有些渴了，于是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大口。

“呼，爽~”陈枫长长的舒了口气，旋即声情并茂地说道：“天晓得教官是不是练过凌波微步，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巴掌就呼过来了。”

说罢还当场演示了一次，茫然的眼神配上那夸张的动作，徐曼绮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但她立刻就意识到这样不太礼貌，于是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般捂住了自己的嘴。气氛突然就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陈枫率先打破了僵局，习惯性地问道。

总有一些问题，能在气氛尴尬的时候迅速打开话题，比如“你喜欢什么东西啊？”、“你无聊的时候都干些啥啊？”。但对于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来说，“你叫什么名字”才是一切交流的开山祖师。

“我叫徐曼绮，你呢？”

“陈枫，枫叶的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