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奇迹 2 一滴泪
第二章：一滴泪
周至民整个人扑在了床上，他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泪水随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雪白的床单上迅速地印出了一个圆形的湖泊。那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悲伤，就连偶尔停靠在窗边的小鸟也为之落泪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至民大概是哭累了，他坐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抱着那黑白像框来到了他对面的床边。那张床上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眉清目秀，像相貌俊朗。男孩静静地躺在床上，平静地呼吸着，对于周至民刚刚撕心裂肺的哭喊并没有作出一丝回应。
周至民看着男孩，把手中的黑白相框放在了男孩的床头。
“宝亮啊，刚刚光明来看你了。他可比三年前长高了许多，我都快认不出他了。他考上了北京协和大学。他说，到时你的病就包在他的身上了。”周至民一边抚摸着少年的手，一边轻声地说道。
周至民又转身对着那张黑白相框说道，“秀丽啊，你已经离开我们整整十年了，你当时怎么狠心就这样撒手而去啊，现在只剩下我们爷俩在世上相依为命了！光明那孩子考上大学了，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们家的宝亮明年也应该高考了。”说道这里周至民感觉喉咙像似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再也说下去了。
那黑白相框中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她那双大眼睛像山间的泉水一样清澈而明亮，她的脸上永远挂着幸福的微笑。她的头发黑而密，就像瀑布一样拔散在身后。她就这样微笑地看着周至民痛哭流涕，静静地聆听着周至民对她的诉说。
周至民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走进了厨房，从里面端出一碗瘦肉粥来，坐在了男孩的身边。他把男孩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让他半靠在床头上，上半身直立起来。
周至民端起碗来，从碗里舀出一匙粥，那粥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周至把汤匙移到嘴边，摇晃着脑袋吹了起来。当他确定粥已经不烫时，他把汤匙移到了男孩的嘴边。轻声地呼唤着，“宝亮，乖快来喝粥吧！”
男孩半依在床头，紧闭着双眼与双唇，任凭周至民何如呼唤也无动于衷。周至民并没有灰心，他把汤匙放到了男孩的嘴唇上，轻轻地在上面点了几下。男孩张口了嘴巴，周至民顺势把汤匙放了进去。看着男孩把那匙粥缓慢地吞咽下去，周至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低下头来仔细地吹凉第二匙粥，然后又将汤匙放在男孩的嘴唇上点了两下，男孩再次张口嘴巴，将食物咽下。就这样一碗粥足足喂了有一个小时。看着被男孩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碗，周至民欣慰地笑了。
他把碗底朝向那张黑白相框，“秀丽啊，宝亮今天食欲大增，竟然可以喝一碗粥了！也许是他知道光明来看他，非常高兴吧。”周至民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男孩平躺了下来。他把被子向上拉了拉，顺势把四周的被角塞好。
周至民弯下腰，熟练的从床底下取下一个透明袋，并迅速地换上了一个新的透明袋。周至民一手端着空饭碗，一手提着装满黄色液体的透明袋走出了卧室。
周至民从客厅里打了一怀水，端进了卧室。开始用汤匙一口一口的喂给男孩水喝。见男孩喝得差不多了，周至民打开了音响在卧室里放起了音乐。那音乐都是男孩小时候喜欢听的儿歌。周至民一边给男孩做着按摩，一边随着音乐大声地哼唱着。
当《好爸爸，坏爸爸》这首歌谣在房间里响起时，周至民再也唱不下去了，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一滴、两滴、三滴，不停在滴落在男孩冰冷的手心里。
“我不是一个好爸爸，更不是一个职称的爸爸！孩子你快点醒来吧，爸爸向你保证，从此以后不会再打你了，爸爸每天早上都会送你去上学。爸爸每天都会站在学校的大门口，直到看见你安全的走进教室。”周至民断断续续哽咽着说道。
男孩没有出声，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的双眼皮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孩子，你已经躺在这里整整十年了，爸爸知道你并不是想偷懒，这一切都是爸爸的错！如果那天上天再多给爸爸十分钟的时间，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明年应该也可以参加高考了吧，而今天这一切的后果都是爸爸一手造成的。”
周至民再也说不去了，自责和内疚不断地在他心里徘徊，这样的巨大压力使得他差得喘不过气来。
男孩没有出声，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一滳晶莹的泪水顺着男孩的眼角滑落下来。那滴泪水越变越大，越变越大，周至民透过那滳泪水仿佛看见了十年前的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2008年5月12日，周至民像往常一样被妻子温柔的声音所唤醒。他抬头看了看时钟，已经是七点十分了。今天他还有一个重要会议，如果不赶快行动恐怕就要迟到了。
身怀六甲的妻子早已精心准备好了早餐，周至民用完早餐刚准备出门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房间里冲出来抱住了他。
“爸爸，今天你送我去上学好吗？”小男孩仰着天真的脸蛋看着他。
“宝亮乖，爸爸今天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如果送你去上学肯定会迟到的。我已经给刘叔叔打了电话，你和光明一起去学校好吗？”周至民俯下身来在宝亮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不要，我不要刘叔叔送我去上学！为什么其他同学的家长都可以每天送他们去上学，而我却每天都是刘叔叔送？不要，我不要！”宝亮撅起了小嘴，双手把周至民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宝亮乖，爸爸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晚上放学时爸爸早点去接你好不好？”周至民看了下时钟，他必须出发了，不然可真的要迟到了。
“不要，我今天就要爸爸送我去上学！”小宝亮固执地支持着。
“啪”的一掌，落下了小宝亮的屁股上，“你这个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周至民说着转身走出了家门。身后留下了满脸惊诧的妻子与大声哭闹的儿子。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他们一家四口最后一次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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