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美娥想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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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中时暑假回老家，我特地去六妈家看望她。

刚走近她家门口，弟弟妹妹老远就迎了上来，弟弟这时候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了，皮肤白皙了很多，脸颊上添了一些肉，头发剃成了小寸头，衣服整洁如新，看起来精神得多。

妹妹呢，出落的越发水灵了，一双大眼睛，眼眸黑得像葡萄般，瓜子脸，头发是当下流行的齐耳短发，留着齐刘海，身材直直的，抿嘴一笑，羞答答中露出几许甜意。

天哪，这还是我的那两个弟弟妹妹吗？我心里不由得一惊，那俩个时常躲闪，脏兮兮的瘦小的小孩？

“姐姐来了，快坐快坐！”妹妹急忙搬了一张小板凳让我坐下。

“嘿嘿 姐姐喝水！”弟弟连忙也给我倒上一杯茶。

他们俩还是有点仓皇无措的感觉，双手搓了又搓，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但是拘谨明显比小时候好的多，他们现在看起来就是阳光下呵护的祖国花朵啊！正在含苞欲放。

“妈妈呢？”我问道。

“妈妈出去拿柴火了，一会儿就来了。”妹妹一边回答我，一边指着公路对面垒着柴火垛的地方。

那是谁？近了近了，那是六妈，没错儿！

她烫着大波浪的头发，皮肤如凝脂般白皙，好像施了淡淡的粉底，面部较先前饱满了很多，眼角的细纹不仔细看也几乎看不见，嘴唇涂着淡淡的粉色口红，她还身着一条白色素花的半袖长裙，穿着一双低跟黑色凉鞋。

她双手把一小捆柴火小心翼翼地扛在肩膀上，看到了我，面带微笑地走过来，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的笑容，她的眼中的忧愁还是有那么一点，却不让人压抑，反而更衬托出她与众不同的美来。

“红儿，你来了。”她放下柴火，和我打招呼。

“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啊！”她一边说话一边打着比划，但是这次比划的姿势却不同了，她没有那样激动，而是轻轻地比划几下。

“噢，噢，噢，不不不，一会儿我还要回家带弟弟！”我有点愣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是啊，怎么不让我发愣呢？这眼前哪里是我六妈，这简直就是城市里气质非凡的女子，打扮清雅不落俗套，让人如沐春风。

晚上我回家把见到现在六妈的样子急切地告诉了妈妈。

“你六妈近两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打扮自己了。”妈妈说 ，“她平时一声不响地跟着一些盖房子人家做做小工，一天也有百十元钱，赚到钱了就花钱打扮自己，给娃娃们买衣服。”

“那这样的变化很好啊！”我挺开心的。

“说不好，村子里的人说她丑人多作怪，耳朵不好又是在村里面，大家觉得她这样不是过日子的人。”妈妈也有点不解。

“妈妈，我觉得六妈把整个家都带动起来了啊！弟弟妹妹也变化了好些，也跟城里孩子打扮似的。”我说。

“唉，可是你六叔前几天打了她，说她这样有伤名声，乱花钱。”我妈妈还是有些发愁。

“可是她真的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六叔的事情吗？”我问。

“没有啊，她只不过就是打扮打扮自己而已。前几天你六妈还和我说，不要以为我耳朵聋了就可以随意打骂我，随意侮辱我，如果过不好可以离婚，我不愿意卑微地活着！”妈妈摇了摇头继续补充道：“说实话，你六妈现在变化的确挺大，她的性格也变的刚烈了。”

“那真是好事啊！”我噗嗤一笑。

“你个臭孩子，什么好事儿？你难道盼着你六叔离婚不成？”妈妈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撅撅嘴跑开了，但是我心里很欢喜，六妈终于开始慢慢找回自己了，她不是谁的媳妇，不是谁的娘，不是谁的儿媳，更不是别人眼中的聋子傻子，她就是美娥。

一个可以决定自己命运，想哭想笑想打扮自己甚至想离婚就可以离婚的美娥，她不是因为耳朵出了意外之后就可以被人随意践踏尊严的无名女子。

美娥，我的六妈，你这样是对的！我心里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