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1期“名”专题活动。

翠花婶是孩子他爹远房亲戚。

按虚岁，翠花婶今年五十，性格出了名的强势泼辣，一张嘴特厉害。究其原因，还是翠花婶生了两个儿子，这是她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促使她在自我感觉良好的路上走得张扬跋扈。

可惜，翠花婶的大儿洪落下小儿麻痹症的后遗症，脑子虽然没烧坏，走路摇摇晃晃的却像只不倒翁。

不过，翠花婶不以为意。在她心里，有钱能办事。

到了婚娶年纪，翠花婶托媒人介绍姑娘给大儿洪，媒人一看她大儿是只不倒翁，摊着手就要走。

翠花婶咬了咬牙又加介绍费又加聘礼金才使媒人松口“有合适的就介绍。”

但这“合适的”一晃几年没有碰上。

翠花婶眼看跟洪同龄人都有了孩子，心有不甘却还是认清现实，知道大儿娶妻不易急不得，于是，放下心中执念，把希望又转移到二儿子身上。

二儿子涛子是翠花婶一直沾沾自喜的孩子，不仅长得眉清目秀，还继承了其妈的好口才。翠花婶曾骄傲的以为涛子会光宗耀祖，但涛子从小不爱学习还是个惹祸精。掏鸟窝、逃学、打架，没少被老师同学邻居投诉，但翠花婶护犊心切，罔顾事实，凭着一张嘴强词夺理，到后来，认识她的人都是敬而远之。

涛子呢，自己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初三还差个把月毕业就死活不肯去学校，要跟哥们一起闯社会。

翠花婶这时急了。

洪好歹初中毕业，这涛子再怎样比哥哥要强得多却连初中没上完，翠花婶感觉在村里抬不起头，对涛子又打又骂赶他去学校。涛子从小在其妈的骂声中棍棒下长大，自然不怕，还威胁其妈要离家出走。

翠花婶傻了眼，就和男人商量着怎么办。翠花婶的男人辉哥本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自从找了翠花婶这个婆娘，更是三棍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懦弱”男人，家庭里里外外只有他干活的份哪里有他说话的份？

辉哥见婆娘来跟他商量，像辆年久失修的破拖拉机吭吭哧哧半天就是说不出几个字来。

翠花婶又哭又闹，辉哥一跺脚：“别……哭，别哭了，涛子……涛子……实在不愿读书，就去就去……”

“就去干什么？你倒是说啊。”翠花婶抹着眼泪急急地问。

“去学……去学修车。”辉哥终于如释重负说出这几个字。

“学修车？”翠花婶提高了嗓门：“亏得你还是他爹！他才十七岁，那活又累又脏，哪是涛子干的事？被人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你们老罗家还要不要名声？不去！”

“名声？”辉哥心里叹气，“修车是门技术活，他家儿子就算肯学，学不学得精都还是个问题。他家老婆子倒好，还嫌修车会影响老罗家名声……”可辉哥只敢想，这个老婆他可惹不起。

“你怎么不说了？咱家孩子虽然不肯读书，但脑子不比别人差，你想想你家还有没有可靠的亲戚帮忙。”

辉哥保持了惯有的沉默，沉默是金。

“一到关键时刻就没用，”翠花婶看男人这样，眼泪鼻涕一起流：“我可真命苦，我孩子跟着我也受罪啊，当初不如不生啊……”

辉哥头大了。

“要不，叫……涛子去学厨师？”辉哥轻声地试探性地问。

翠花婶的眼泪跟不值钱似的：“那厨师整天在厨房烟熏火燎的，我家孩子哪里受得住？名声更不好不说，万一煤气泄露中毒了怎么办？老天爷，你睁开眼给我们指条明路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辉哥看着老婆哭哭啼啼样，心里阵阵烦躁，瓮声瓮气道：“那你说，涛子干什么好？”

翠花婶收起了眼泪，啐了一口辉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就这点事还要我拿主意。”

辉哥无语了，他说什么都是错不如不说。

翠花婶心里千转百回，突然道：“要不，你问问你家亲戚看看能不能把涛子安排当个保安，干个几个月，说不定涛子能当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辉哥觉得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

“这个好，”翠花婶一脸向往地说：“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几个月过去手下还有十几号人，羡慕死有些人。”

辉哥再也忍不住：“你自己开厂得了。”

翠花婶见男人朝她吼，边哭边戳着男人脑门：“你个死鬼，要是你有本事，哪里还需要我操心？我就操心命遇见个良心被狗吃了……我想给孩子找份好工作有错吗……”

辉哥豁出去了，拍掉女人的手：“又想工作轻松又想名声好，没错，可是，你家孩子有那个名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