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个子不高，瘦弱的身体在阳光下，挑着两桶水前行，扁担的两头被压得微微向下弯曲。铁皮桶里的水，随着脚下步伐的前行，涟漪向外不断扩散，最后被桶壁阻挡消散。

这便是我的母亲，记忆里最清晰的一个画面。也是为数不多，被记起来的场景。

小时候家里穷，父亲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如村里别的男人一样，除了过年之外，几乎常年在外打工。而父亲不在家的日子，重担便落在母亲的肩上，务农、照顾我们成了她的日常生活主色调。

生活中柴米油盐是不可或缺的，但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便是生命之源——水。村里水资源困乏，吃水一直是个大问题。特别是遇到少雨的年景，吃水都要去抢去争。每天天不亮，母亲就起床去抢水，成了我心底难以忘记的事。

那时刚上学前班（现在叫幼儿园），有天早上天还没亮，母亲便悄悄的起了床。尽管起床的声音很小，还是吵醒了睡在小床上的我。清楚的记得我问了母亲一句：“娘，天这么黑，你起床做什么？”母亲看了看我，说：“你快睡吧，离天亮还早。我去挑水。”随即，母亲走过来帮我掖了掖被角，拿起桌上的手电筒，转身走出房间。不多时，挑着空水桶的“咯吱”声，伴随着母亲的脚步声远去。而我躺在暖暖的被窝，继续沉沉睡去。

直到慢慢长大，才知道母亲胆子很小，还怕黑。只要天一黑，自己都不敢外出。哪怕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没有改变过。而偶然说起早起挑水的事，问母亲怎么不怕。母亲才告诉我，不是不害怕，是怕的胆战心惊。为了我们能喝到水，有水做饭，她不得不强忍着恐惧去抢水。毕竟，村里的蓄水池积攒一夜的水就那么多，去晚了连泥水也不剩。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母亲用孱弱的肩膀，为我遮风挡雨，庇护着我一路成长。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她都会时刻惦念着我。春夏秋冬，四季轮转，耳边都少不了她的叮嘱，嘘寒问暖。

那年暑假与小伙伴去抓蝎子，很不幸被山上滚下的落石砸中。幸运的是飞旋的石头，擦了额头一下。即使这样，也不是血肉之躯所能硬撼。石头擦中额头瞬间，感觉眼前的光亮缓缓消失，没有意外便会晕厥过去。好在失去知觉的最后关头，被身边的小伙伴唤醒。随后，额头仅仅在几分钟内，肿起一个大包，足矣与“老寿星”一较高下。

回到家，母亲看着我额头的大包，吓得脸色煞白。当晚，还没有到平时睡觉的时间，我便开始发烧。不知道是着凉感冒，还是脑袋受伤引起。而母亲白天下地劳作，晚上忍者疲惫，整整在我床前守了几夜，其间几乎没有合过眼。

别人以为的为母则刚，其实是在用命抗着。时间一瞬而逝，几十年就这样悄然而去。曾经的那个我，也已经步入了不惑之年。平日与母亲相处，忽略了许多不曾注意的东西。

就在前些日子，与母亲视频通话。打开视频的一瞬间，我震撼了。母亲白发苍苍，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几道。看着苍老的母亲，心里泛起淡淡的忧伤，母亲，原来已经老了。平日里，母亲一直都有染发的习惯，留着齐肩的短发。而在不久前，母亲没有不再染发，还剪短了头发。视频里，与两月前见到的模样判若两人。

子欲养而亲不待，母亲年纪大了，还在为我操劳。尽管我早已独立，但是母亲依旧把我当成孩子般嘘寒问暖。我想说：母亲，谢谢你。我已长大成人，也该我照顾你，安享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