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艺术家的御用性质与艺术趣味的差异（《画面结构与人的视野》之3

3、艺术家的御用性质与艺术趣味的差异（《画面结构与人的视野》之3）

这一次重新开始阅读贡布里希《艺术的故事》比较顺利，二天读完了导论和前二章，还做了一些笔记，写下一些感想。

贡布里希在导论中提到没有艺术而只有艺术家一说，但没有给出充分的论证和说明。可能就贡布里希这样的大师级人物而言，说话论述，是十分谨慎的，对于像艺术这种边界不清的东西，还是不下定论更妥。

不过，我觉得自己已经深刻思考过艺术的本质，所以，觉得既然有艺术家，也就有艺术创作这一行当，那么这一行当所做出来的东西，不就是艺术品？那么，艺术创作加上艺术品，也许还应该加上艺术家，或者再加上必要的环境条件，就是所谓的艺术了。狭义地说，艺术品就代表了艺术，宽泛点说，艺术行当就是艺术。

所以，不能说只有艺术家，而没有艺术。艺术很早就有，有人就有艺术。因为，人一出现在世上，就是有情绪，有内在冲动的，这种冲动的表达，就是艺术。最早的艺术就是最早的人的内在冲动行为，表现在群体狩猎，二性追逐嬉戏，以及部落求神祈祷等活动中。

最早的艺术活动，肯定跟人的肢体动作以及动作与声音的律动，音色音高等等要素有关。这就是最早的舞蹈与音乐。如今，我们还可以在原始部落里看到一些古代歌舞艺术的残余。

当然，早年艺术的直接印证应该是那些保存下来的早年人类绘画与雕塑。

贡布里希《艺术的故事》第一章和第二章，分别讲述了人类最早的二种艺术形式，一种是洞穴壁画，另一种就是埃及国王的墓穴壁画与雕刻。

洞穴壁画是我们发现的比较完整的最早艺术形态。据说，这些深洞里的壁画，主要是些狩猎对象，栩栩如生。但这些洞壁上的画，显然不是为了给人欣赏的，因为，如果目的是欣赏，那就没有必要爬到那么深的洞穴深处作画，而应该在比较宽阔的洞穴大厅壁上作画，方便人们进出欣赏。

千辛万苦地爬到那么深的洞里作画，显然是为了某种特有的内心冲击，或者心灵震撼效果。据说，这是早年人类巫术的表现形式。

原始人相信眼见为实，他们认为画得栩栩如生的动物，肯定跟现实生活中的实际狩猎对象有关，只要把它们画在洞穴深处，它们就跑不了了，再加上一根长矛扎在动物身上，它必死无疑。这是一种古老的信仰，激励了古代狩猎人。

所以，最早的艺术实际上是一种巫术，也就是一种现实的生活技艺，是为实际生活目的服务的。

埃及的墓穴艺术也一样，是为了墓穴主人国王的永生而设计并制作的。

洞穴壁画的艺术家是古代巫师，服务对象是整个部落。巫师是部落的御用艺术家，是为整个部落服务的。艺术活动，是狩猎活动的准备与动员，是狩猎活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艺术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艺术并没有从生活里独立出去。

墓穴艺术家是埃及王国的御用匠人，是为国王服务的，从而也是为王国服务的，因为，如果御用匠人做得不好，惩罚他们的是国王，但执行惩罚的却是整个王国。让国王不爽，就是与整个王国为敌。

写到这里，我想起本系列写作的第一篇《真的没有艺术这种东西吗？》里面提到西岭兄装修新房子的事情。

应该说，西岭兄所在的当代，艺术已经相当专业化了，因而也开始远离现实生活。但艺术的本质是不变的，那就是满足人的心理与精神需求。

因为今天的生活高度复杂化，艺术脱离开生活，成为专业领域，但艺术还是有服务对象的，艺术活动和艺术品应该满足服务对象的心理与精神需求，否则就会遭到服务对象的否定。

今天的艺术服务对象，不像洞穴壁画与埃及墓穴艺术那么明显，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艺术家还是御用的，只不过聘用他们的不再是整个部落，更不是国王，而是出钱购买艺术品的人，或者有权力命令艺术家创作的人，或者出场地给机会展出艺术品的艺术场馆与艺术展主办方。总之，如今艺术的服务对象就是有钱人（出钱人）或者有权人，或者有资源的人（展馆方）。

就西岭兄而言，他装修家里的新房子，其服务对象当然是家庭成员，当然他自己也属于家庭成员，但家庭女主人和少主人二个合在一起，就是二比一，这个二比一的内心需求的满足就是装修新房子的艺术需求。

应该说，西岭兄想把艺术与生活融合一体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他妻子和儿子也应该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他们关于家庭装修的艺术趣味跟西岭兄的艺术趣味不合。这是二种不同艺术趣好的差异造成的矛盾。

虽然西岭兄说过，他装修海底世界的灵感来自儿子早年的一首歌，我记得西岭兄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还十分娴熟地引用了一句歌词，显得十分骄傲和向往，可见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是怀着极为庄重而极深的情感的！可惜的是，他儿子也许忘记那首歌，或者虽然还记得那首歌，但他不想每一天都活在一首歌的世界里！

打个比喻，如果某个古代部落总是习惯于狩猎猛犸象，所以，他们的巫师总是绘制猛犸象，这极大地激励了部落勇士勇敢面对凶猛的猛犸象。但有一个新出的巫师，爬进洞穴深处，刚刚着手绘画的时候，内心想起上任酋长或者巫师是被一头剑齿虎所杀，所以他内心有极大的冲动要为上任酋长或者巫师复仇，所以他绘制了一头剑齿虎，身上扎着一只长矛。

虽然他怀着极大的热情，绘制的剑齿虎也栩栩如生，但部落里勇士进洞看绘画的时候，他们没有看见期待中的猛犸象，反而看见一只不想看到的剑齿虎！你想他们该有多么愤怒！

这就是西岭兄所遭遇的事情。妻子和儿子希望看到的装修风格显然不是海底世界！他们之间的差异，不在于是否在装修中融入了专业的艺术，而在于西岭兄选择的艺术风格不能满足他们的心理与精神需求。

这就是艺术风格差异造成的现实矛盾。

这件事的根源，在于西岭兄本人的艺术趣味不是所谓的再现艺术，而是表现艺术。在后面的讨论中，肯定会涉及关于再现与表现二种艺术风格的区别，到时候我会详细说明再现艺术与表现艺术的各自特征。但在这里，我想说，就我所理解的西岭兄，他最有特征的艺术趣好，就是表现主义！正是这种表现主义艺术癖好，使得他拥有与众不同的审美视野。当然，也造成他跟身边很多人的差异，让他得罪不少人。

可以说，表现主义是西岭兄艺术趣好的一个标识，是他做成很多事情的内在动力，也是他很多时候遭遇挫折的根源之一。